（一）琴鍵上的月光
琴行的玻璃門映著細(xì)碎的星光，珠珠坐在鋼琴前，指尖懸在黑白鍵上遲遲未動。琴凳上鋪著她帶來的棉布墊，是上次金野幫她挑的淺綠底色，繡著幾簇小蒼蘭，和他送的那束花正好呼應(yīng)。
“緊張？” 金野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點笑意。他剛接完加班的電話，襯衫袖口還卷在小臂，露出腕骨處淡淡的青色血管。
珠珠回頭看他，琴燈的光暈在他睫毛上投下細(xì)碎的影：“有點。上次彈還是高中藝術(shù)節(jié)，忘詞了。”
“彈錯了也沒人笑你?！?他拉過旁邊的木椅坐下，手里捏著瓶溫好的牛奶，“就當(dāng)…… 彈給月光聽?！?/p>
她深吸一口氣，指尖終于落下?！秹糁械幕槎Y》的旋律像淌進(jìn)窗的月光，起初帶著點生澀的顫抖，漸漸變得流暢。琴鍵被按出溫潤的回響，裹著窗外的夜風(fēng)，在小小的琴行里蕩開漣漪。金野沒再說話，只是看著她的側(cè)臉 —— 燈光把她的輪廓描得很柔和，發(fā)梢垂在肩頭，隨著手腕的起落輕輕晃，像棲著只安靜的蝶。
最后一個音符消散時，珠珠的指尖還在微微發(fā)顫。金野突然鼓起掌，聲音不大，卻在空蕩的琴行里顯得格外清晰?！氨?CD 里的好聽?！?他遞過牛奶，“剛才有個音錯了，但我覺得比原曲更像心跳。”
珠珠接過牛奶，瓶身的溫度熨帖著掌心：“你怎么知道哪里錯了？”
“聽得多了自然就記住了。” 他的目光落在琴鍵上，那里還殘留著她指尖的溫度，“你上次在咖啡廳哼過，說這曲子像‘沒說出口的心事’?！?/p>
原來他連隨口的話都記著。珠珠低頭抿了口牛奶，甜絲絲的暖意從喉嚨漫到心口，剛才彈琴時的緊張忽然就散了。
回去的路上，晚風(fēng)卷著桂花香撲過來。金野走在她左側(cè)，影子被路燈拉得很長，時不時替她擋開迎面而來的自行車?？斓剿奚針窍聲r，珠珠突然停下腳步：“其實…… 剛才彈錯的地方，是故意的?！?/p>
“嗯？” 他轉(zhuǎn)頭看她，眼里盛著疑惑。
“原曲太完美了，像假的?！?她踢了踢腳邊的小石子，聲音輕得像嘆息，“我總覺得，真心喜歡的東西，該帶點笨拙的痕跡?！?/p>
金野突然上前一步，輕輕抱住了她。他的下巴抵在她發(fā)頂，帶著點剛洗過的洗發(fā)水清香，和琴房的木質(zhì)氣息混在一起，讓人莫名安心?！爸橹?，” 他的聲音悶悶的，帶著種不容置疑的認(rèn)真，“我想給你一個能安心彈錯音的地方。不是宿舍，不是琴行，是我們自己的家?！?/p>
珠珠的臉貼在他胸口，能聽見沉穩(wěn)的心跳聲，像琴鍵落在心上的重音。她沒說話，只是悄悄收緊了環(huán)在他腰后的手，把臉埋得更深了些。晚風(fēng)吹過樹梢，帶著遠(yuǎn)處早餐店飄來的蔥油香，月光落在兩人交疊的影子上，像給未說出口的承諾，蓋了個溫柔的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