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王大爺?shù)谋拮佑猪懥艘宦?，“啪”的一聲，刺破了清晨的寧靜。我深吸一口氣，猛地拉開了窗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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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瞬間涌了進來，帶著七月特有的灼熱感，鋪在地板上，亮得有些刺眼。窗外是熟悉的景象：對面樓晾著的五顏六色的衣服，樓下光禿禿的梧桐樹，還有早點攤飄起的白色熱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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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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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松了口氣，后背卻已經(jīng)被冷汗浸濕。原來真的是自己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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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那張紙揉成一團，我隨手扔進了茶幾旁的垃圾桶。紙團落地的聲音很輕，卻在這安靜的客廳里顯得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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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聊?！蔽业吐暳R了一句，轉(zhuǎn)身走向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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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箱里還有昨天剩下的牛奶，我拿出來倒進杯子里，微波爐轉(zhuǎn)了三十秒。溫?zé)岬呐Ｄ袒^喉嚨，帶來一點暖意，可心里那點莫名的別扭，卻怎么都散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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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覺得，有什么東西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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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此刻，我站在廚房的窗前，看著樓下車水馬龍，卻清晰地感覺到，有一道視線，正從客廳那個被陽光照亮的角落里，靜靜地落在我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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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點冰冷的，玩味的……注視。
牛奶在胃里沉甸甸的，像揣了塊冰。我靠在廚房門框上，盯著客廳地板上的陽光發(fā)愣。那片光亮得有些不真實，把沙發(fā)的影子拉得老長，邊緣卻帶著點模糊的毛邊，像是被什么東西啃過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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垃圾桶里，那個被揉成一團的“規(guī)則”紙團靜靜躺著。我走過去，蹲下身，用兩根手指捏起來展開。紙頁被揉得皺巴巴的，有些字跡都模糊了，但那十二條規(guī)則依舊清晰，像十二只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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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經(jīng)病。”我又罵了一句，這次聲音比剛才大了點，像是在給自己壯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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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紙團重新扔進垃圾桶時，指尖無意中碰到了垃圾桶邊緣的水漬，冰涼的觸感讓我打了個激靈。昨晚睡前明明倒過垃圾，刷干凈了桶，這水是哪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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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心思細想，轉(zhuǎn)身回了臥室。手機屏幕亮著，閨蜜發(fā)來幾條消息，問我今天要不要出去逛街。我盯著屏幕看了半天，打字的手指懸在半空，卻一個字都敲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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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離開這棟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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規(guī)則第12條突然鉆進腦子里：“永遠不要試圖離開這棟樓超過24小時，否則后果自負(f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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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謬。我嗤笑一聲，退出聊天界面，點開了游戲?？赏Ｄ茏屛页两幌挛绲挠螒?，今天卻玩得心神不寧。每走一步，每砍一刀，耳朵都像支棱著，捕捉著客廳里的任何一點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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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簾被拉開后，客廳亮堂堂的，按理說不該有什么問題。可我總覺得，那片陽光照不到的沙發(fā)底下、柜子縫隙里，藏著什么東西，正趁著我不注意，悄悄往外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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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十二點，肚子餓得咕咕叫。我從臥室出來，準(zhǔn)備找點吃的，目光卻先被陽臺吸引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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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盆綠蘿，換位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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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原本放在陽臺左側(cè)的花架上，是我媽特意擺的，說那邊光照好?？涩F(xiàn)在，它安安穩(wěn)穩(wěn)地立在陽臺右側(cè)的地板上，離花架足有一米遠。花盆底下的托盤邊緣，沾著點黑褐色的泥，在白色的瓷磚上拖出一道淺淺的印子，像某種生物留下的爬行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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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猛地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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規(guī)則第5條：“家中的綠蘿必須放在陽臺左側(cè)，若發(fā)現(xiàn)它自己移動了位置，立刻用剪刀剪掉最外側(cè)的三片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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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移動”？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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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風(fēng)。早上拉開窗簾時，窗戶沒關(guān)嚴(yán)，風(fēng)把它吹過去的。我試圖這樣說服自己，腳步卻不由自主地走向陽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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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蘿的葉子綠油油的，看著沒什么異常?？蓽惤瞬虐l(fā)現(xiàn)，最外側(cè)的幾片葉子背面，沾著些星星點點的黑泥，不是花盆里的那種褐色泥土，而是帶著點黏膩感的、像是從什么潮濕角落里摳出來的黑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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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讓我頭皮發(fā)麻的是，花盆底下的瓷磚上，除了那道拖痕，還有幾個小小的、圓圓的印記，像是……某種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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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小，比嬰兒的腳印還小，五個趾頭的形狀模糊可見，一圈圈地圍繞著花盆，像是有個小東西圍著它轉(zhuǎn)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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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洗衣機，發(fā)出“哐當(dāng)”一聲響。綠蘿的葉子輕輕晃了晃，像是在回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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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嚇我……”我聲音發(fā)顫，轉(zhuǎn)身就往客廳跑，抓起茶幾上的手機就要給張阿姨打電話。她是樓里的老住戶，說不定知道這綠蘿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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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撥號鍵按到一半，我又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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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她說什么？說我家的綠蘿自己長腿跑了？她不把我當(dāng)神經(jīng)病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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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手機，我走到廚房，打開料理臺最下面的抽屜，翻出那把用來剪花枝的剪刀。剪刀是不銹鋼的，反光面亮得能照出人影。我盯著自己在剪刀上的倒影，那張臉臉色蒼白，眼神里全是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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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還是不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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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真的只是個惡作劇，那剪掉葉子就太可笑了?？扇绻绻切┮?guī)則是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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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的刮擦聲，被拉開的抽屜，會自己移動的綠蘿……這些畫面在我腦子里轉(zhuǎn)圈，像一盤卡殼的磁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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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我把剪刀扔回了抽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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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信。我憑什么要信一張莫名其妙的破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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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證明自己的想法，我特意把綠蘿搬回了陽臺左側(cè)的花架，還用一塊石頭壓住了花盆底座。做完這一切，我才覺得心里稍微踏實了點，轉(zhuǎn)身進廚房熱了昨晚剩下的披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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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過得異常緩慢。我把所有房間的燈都打開了，電視也開著，調(diào)到一個熱鬧的綜藝節(jié)目，試圖用聲音填滿這空曠的房子?？稍绞沁@樣，越覺得安靜。綜藝節(jié)目的笑聲像是隔著一層玻璃傳來的，模糊又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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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間我去陽臺看了三次，綠蘿都安安穩(wěn)穩(wěn)地待在花架上，沒再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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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松了口氣，覺得自己確實是太敏感了。也許是爸媽出差，一個人住太害怕，才會胡思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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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五點半，我去廚房倒水，路過餐桌時，瞥見了那個紅色的保溫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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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規(guī)則第2條里提到的那個，印著我爸公司logo的丑杯子。它被放在餐桌角落，里面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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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用來裝涼白開，睡前放在餐桌正中央，杯口朝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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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起保溫杯，掂量了一下。杯子是不銹鋼的，有點沉。我走到飲水機旁，接了滿滿一杯涼白開，然后把它放在餐桌正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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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這些，我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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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干什么？我不是不信那些規(guī)則嗎？為什么會下意識地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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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只是順手？我找著借口，把杯口轉(zhuǎn)向了東邊——陽臺的方向是東，這點我還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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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好杯子，我轉(zhuǎn)身回了客廳，眼睛卻忍不住一直瞟向餐桌。那個紅色的保溫杯立在那里，像個標(biāo)記，又像個隨時會爆炸的炸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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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點，我洗漱完畢，準(zhǔn)備回臥室睡覺。路過客廳時，我特意看了眼餐桌，保溫杯還在原位，杯口朝東，沒什么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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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遵守一兩條也沒什么不好？就當(dāng)是……求個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