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我壓下去了。我關(guān)掉客廳的燈,只留下玄關(guān)的一盞小夜燈,走進臥室,這次記得把門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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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我翻來覆去睡不著。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可總覺得有光從門縫里透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晃動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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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小夜燈的光吧?我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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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我快要睡著的時候,客廳里突然傳來“咔噠”一聲輕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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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輕,像是……杯子被碰到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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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睡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心臟狂跳起來,耳朵貼在枕頭上,努力捕捉著外面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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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秒鐘后,又是一聲響,像是有人拿起了保溫杯,杯底摩擦桌面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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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是喝水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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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咕咚咕咚”的吞咽聲,而是一種很輕的、帶著點貪婪的吮吸聲,“滋滋”的,像是有人在用嘴唇裹著杯口,一點點地吸著里面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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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音持續(xù)了很久,久到我以為自己會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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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死捂住嘴,不敢發(fā)出一點聲音,眼淚卻控制不住地往下掉??謶窒癖涞乃瑥念^頂澆下來,凍得我渾身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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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里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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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一定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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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能自己移動的綠蘿,那個被悄悄拉開的抽屜,那張寫滿詭異規(guī)則的紙……還有現(xiàn)在,正在喝保溫杯里涼白開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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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什么時候進來的?是趁我白天不注意,藏在了家里某個角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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吮吸聲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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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是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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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輕,像是光著腳踩在地板上,一步一步,慢慢地朝著我的臥室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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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清晰地聽到那聲音,從餐桌到客廳中央,再到沙發(fā)旁,離臥室門越來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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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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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聲停在了臥室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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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緊緊閉上眼睛,身體抖得像篩糠。被子被我攥得皺成一團,手心全是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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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安靜了幾秒,然后,傳來了指甲刮擦門板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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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沙……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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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凌晨四點在窗戶上聽到的聲音一模一樣。只是這次,它離我更近了,就在門外,隔著一道薄薄的門板,用它那帶血的指甲,一下一下地刮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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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敢想象門外是什么樣子。是人的形狀嗎?還是……根本就沒有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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刮擦聲持續(xù)了很久,久到我以為它會一直這樣刮下去,直到天亮??删驮谖铱煲獡尾蛔〉臅r候,聲音突然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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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是腳步聲離開的聲音,慢慢走向客廳,然后……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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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里徹底安靜下來,再也沒有任何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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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不敢動,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睜著眼睛盯著黑暗的天花板,直到窗外泛起魚肚白,第一縷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才敢大口大口地喘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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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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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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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床上,緩了很久,才敢慢慢挪到門邊,透過貓眼往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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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里空蕩蕩的,陽光透過窗簾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餐桌旁,那個紅色的保溫杯被放在了餐桌邊緣,杯口歪歪扭扭地朝著西邊,里面的水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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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地板上,從餐桌到臥室門口,有一串模糊的黑色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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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小,和綠蘿花盆底下的印記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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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癱坐在地上,背靠著冰冷的門板,終于忍不住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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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規(guī)則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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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違反了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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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昨晚門外的那個“東西”,就是違反規(guī)則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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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它今晚還會不會來,也不知道下一次,它會不會直接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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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顫抖著爬起來,沖到客廳,從垃圾桶里翻出那個被揉成一團的紙。展開,撫平,對著晨光,一字一句地讀著那十二條規(guī)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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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我不敢再有任何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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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蘿又移動了位置,從陽臺左側(cè)的花架,挪到了客廳中央,葉片上的黑泥更多了,甚至還沾著幾根細細的、黑色的毛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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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沖進廚房,翻出那把剪刀,走到綠蘿面前,閉著眼睛,剪掉了最外側(cè)的三片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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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片落地的瞬間,我仿佛聽到了一聲極輕的、委屈的啜泣,從客廳某個角落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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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敢多想,拿著剪刀的手還在抖。然后,我洗干凈紅色保溫杯,重新接滿涼白開,把它放在餐桌正中央,杯口嚴格地朝著東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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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這一切,我才稍微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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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心里的恐懼絲毫沒有減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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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這只是開始。那些規(guī)則像一道無形的枷鎖,從今天起,我必須牢牢遵守它們,一步都不能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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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則,下一次的代價,可能就不是刮擦門板那么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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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頭看向父母的臥室門,那扇門緊閉著,門縫里黑漆漆的,像一張沉默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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規(guī)則第7條:“父母的臥室門必須始終保持關(guān)閉,無論里面?zhèn)鱽硎裁绰曇舳疾荒艽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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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什么,我總覺得,那扇門后面,藏著比客廳里那個“東西”更可怕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