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牛把妹妹和父母安葬一起他跪在墓前,雙眼通紅,淚如雨下,想起妹妹生前的音容笑貌,還有一家人曾經(jīng)的溫馨時光,如今卻只剩他孤身一人,心中悲痛如潮。他要變得強大,他要報仇。隨后,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毅然決然地朝著遠方走去。
回到軍營,篝火噼啪,烤肉的油脂滴落火堆,爆起一簇簇火星。
陳大牛坐在主位旁邊。位置顯眼。身上的制式皮甲沾滿血污和冰霜融化的水漬。燎原槍靠在他腿邊,冰冷的鐵質(zhì)槍桿在火光下泛著幽光。他面前擺著大碗的酒,烤得焦黃的羊腿,沒動。眼神低垂,盯著篝火跳躍的焰心,瞳孔深處映著兩點冰冷的火苗,像凍在冰層下的巖漿。懷里,那半塊青玉隔著粗糙的衣料,貼著心口,冰冷堅硬。妹妹凍僵的小臉,在腦海里反復灼燒。
“喝!陳兄弟!愣著干啥!”一只油膩膩的大手拍在他肩上,力道很重。是校尉的親兵隊長,滿臉橫肉堆著笑,眼神卻像刀子在他臉上刮。“宰了那幫黑耗子,給咱們邊軍出了口惡氣!校尉大人親自吩咐,給你接風!這碗慶功酒,必須干了!”
周圍喧鬧聲靜了一瞬。無數(shù)道目光投射過來。有敬畏,有好奇。陳大牛緩緩抬起頭。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有被風霜刻出的冷硬線條。他端起面前那只粗陶大碗。碗里渾濁的酒液晃蕩著,倒映出篝火扭曲的光影,也倒映出親兵隊長眼底一閃而過的緊張。
“干了它!是條漢子就干了!”旁邊有人起哄。聲音里帶著慫恿和試探。
陳大牛沒看他們。目光越過篝火,投向主位上那個身影。校尉。穿著嶄新的軍官皮襖,端著精致的銀酒杯,正和旁邊幾個心腹低聲談笑?;鸸庥持pB(yǎng)得宜的臉,笑容溫和,眼神卻像毒蛇一樣,冷冷地掃過陳大牛端起的酒碗。
之前那一戰(zhàn)讓自己的內(nèi)力產(chǎn)生變化,冰火真氣在陳大牛體內(nèi)緩緩流轉(zhuǎn),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滯澀。自從后山命門竅炸裂后,冰冷的真氣開始不斷壯大,兩股力量就像脫韁的野馬,時而在經(jīng)脈里瘋狂對沖,時而又詭異地沉寂。他端起碗。碗沿冰涼。送到嘴邊。
酒氣辛辣刺鼻。但在那濃烈的氣味之下,帶著一絲極其微弱的異樣氣息,鉆進他的鼻腔。冰寒的真氣猛地在他胃部一縮!這酒有問題!
晚了。
酒液剛滑過喉嚨,一股劇烈的絞痛猛地從腹中炸開,像無數(shù)燒紅的鐵針在臟腑里亂捅!陳大牛身體劇震,手中的粗陶碗“啪嚓”一聲摔在地上,酒液四濺。他悶哼一聲,雙手死死捂住腹部,額頭青筋暴起,豆大的冷汗瞬間滲出皮膚。冰火真氣瞬間失控!寒流凍結(jié)血脈,灼流焚燒內(nèi)臟!身體一半如墜冰窟,一半似被投入熔爐!眼前陣陣發(fā)黑,篝火的光影扭曲成一片血紅。
“呃啊——!”痛苦的嘶吼從他緊咬的牙關(guān)里擠出。他試圖運轉(zhuǎn)真氣壓制,經(jīng)脈卻像被滾油澆過的麻繩,寸寸斷裂!
篝火旁的喧囂瞬間死寂。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驚恐地看著主位旁那個突然蜷縮的身影。只有篝火燃燒的噼啪聲格外刺耳。
腳步聲。沉穩(wěn),帶著金屬甲片摩擦的輕響。校尉緩緩站起身,臉上溫和的笑容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毫不掩飾的殺意。他踱步到陳大牛面前。靴子踩在碎裂的陶片上,發(fā)出輕微的咯吱聲。
“嘖嘖嘖……”校尉居高臨下地看著蜷縮在地的陳大牛,聲音帶著虛偽的惋惜,“陳大牛,本來看在賀鐵山的面子上沒打算動你?!?/p>
陳大牛猛地抬頭,充血的眼睛死死盯住校尉,賀鐵山臨終前染血的臉,那半塊緊握的青玉……
校尉對他的反應(yīng)很滿意,嘴角勾起一絲殘忍的弧度。他慢條斯理地從腰間抽出一支箭。箭簇沉重,閃著幽藍的寒光,箭尾的雕翎——赫然是一個猙獰的狼頭!
“認得它吧?”校尉用狼頭箭冰冷的箭簇,輕輕抵住陳大牛的喉結(jié)。金屬的寒意刺透皮膚,直抵頸椎。“射穿那小姑娘心口的,就是它。滋味如何?”
喉結(jié)被冰冷的箭尖抵住,每一次艱難的吞咽都帶來劇痛。但更痛的是校尉的話!妹妹中箭墜崖的畫面在眼前浮現(xiàn)。
陳大牛目眥欲裂,體內(nèi)冰火真氣被極致的憤怒引爆,瘋狂沖撞著破碎的經(jīng)脈,如同困在牢籠里的兇獸,找不到出口。他掙扎著想動,四肢百骸卻傳來撕裂般的劇痛毒素在肆虐!
“怪只怪你……”校尉俯下身,湊近陳大牛耳邊,聲音壓得很低,像毒蛇吐信,“拿了不該拿的東西,交出古玉,或許可以饒你一命!”箭尖微微用力,刺破皮膚,一滴血珠順著冰冷的箭桿滑落?!百R鐵山那個老東西,當年如果痛快交出那塊破玉,也不會活的那么慘。”
陳大牛腦中驚雷炸響,懷里的玉佩滾燙!滔天的恨意幾乎沖破天靈蓋!他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怪響,拼盡全力想抬起手抓住近在咫尺的仇人!
“上路吧!”校尉眼神一厲,殺機畢露!抵住喉結(jié)的狼頭箭猛地用力。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劇痛!撕裂靈魂的劇痛!冰火真氣在命門炸裂處瘋狂對沖,幾乎要將陳大牛的身體撕成兩半!眼前徹底被血紅和黑暗吞噬!意識模糊下沉,墜向無底的深淵……腦海里燎原槍法……
第一式,星火初綻,起手要穩(wěn)如山……
第二式,焰卷平沙,揮槍要疾如風……
第三式……
……第七式,燼火焚原,要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決心……
記憶里的畫面在瀕死的黑暗中驟然放大!每一個動作都無比清晰!那第七式“的運力軌跡,肌肉的細微變化,真氣的流轉(zhuǎn)路徑……氣息內(nèi)斂所有的力量真氣,倒灌回心脈竅穴。
真氣倒卷,像決堤的洪水被無形的巨手強行扭轉(zhuǎn)方向。灼熱與冰寒,兩股截然相反、足以毀滅自身的恐怖力量,不再是瘋狂對沖,而是被強行壓縮、糅合,形成一股帶著毀滅與新生氣息的螺旋,在自己的丹田里旋轉(zhuǎn)。
打破桎梏,那層阻隔先天與凡俗的的壁壘,如同薄冰般轟然碎裂!
時間仿佛停滯了一瞬。
校尉正要將狼頭箭徹底捅穿陳大牛的喉嚨。臉上殘忍的笑意凝固。他感覺到一股無法形容的、l的恐怖氣息,猛地從陳大牛的身體里爆發(fā)出來。
陳大牛緊閉的雙眼驟然睜開!瞳孔深處,冰與火的光芒在眼中瘋狂旋轉(zhuǎn)!身體表面,一層薄薄的冰晶瞬間覆蓋,冰晶之下,赤紅的火紋在皮膚下明滅流動!喉嚨上被箭尖刺破的傷口,血液瞬間凍結(jié)成猩紅的冰珠!抵住他喉結(jié)的狼頭箭,箭尖被一股冰寒之氣擋住,難進分毫!
校尉臉上的獰笑變?yōu)轶@駭,他想抽箭后退,但太晚了。
陳大牛的身體一道扭曲的光影,瞬間彈起,拿起身邊的長槍,手臂揮出一道難以形容的槍芒,那光芒不再是單純的冰藍或赤紅,而是冰火漩渦。槍芒過處,空氣發(fā)出怪異嘶鳴,時間都仿佛被拉長。
校尉的瞳孔縮成針尖,想要躲避,念頭剛起,那道混沌的槍芒已經(jīng)掠過他的身體!
一聲慘叫,校尉整個人僵在原地。保持著驚駭?shù)谋砬椤R还蓸O致寒氣,從他眉心槍尖處開始蔓延,咔嚓咔嚓!眨眼間,化作晶瑩剔透的人形冰雕!冰層內(nèi)部,校尉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的恐懼。冰雕之下幾縷細微的赤紅火紋在緩緩流轉(zhuǎn)。
“砰!”冰雕碎裂,崩解成一地閃爍著冰晶火屑的碎渣。
篝火還在燃燒,但所有的喧囂都消失了。士兵們?nèi)缤皇┝硕ㄉ矸?,臉上的表情凝固,眼珠幾乎要瞪出眼眶。親兵隊長臉上的橫肉在瘋狂抽搐,握著刀柄的手在發(fā)抖。
陳大牛站在原地。手中握著槍。胸膛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噴出灼熱的白氣。丹田那股旋轉(zhuǎn)的真氣帶來前所未有的強大力量感。先天之境!破碎玄關(guān),真氣自生!但他感覺不到絲毫突破的喜悅。
他掃過篝火旁每一個呆若木雞的身影。目光所及,士兵們?nèi)鐗嫳?,下意識地后退。
沒人敢動。沒人敢出聲。只有篝火噼啪作響。
陳大牛的目光最終落在地上那堆碎裂的冰渣上。校尉死了。他彎腰在那堆冰屑和焦黑的皮襖碎片里撿起一封被油布包裹,邊緣有些燒焦痕跡的信函。
他撕開油布。展開信紙。字跡潦草,帶著軍旅的粗獷:
“狼頭箭已驗,貨好。尾款三日后青龍山上交割,和胡人交易?!笔鹈帑[山劉三爺。
他們竟然和胡人勾結(jié)!
陳大牛捏著信紙的手指猛地收緊,信瞬間化作灰燼。
寒風卷過營地,吹動篝火,明滅不定地映著他染血的身影和手中那長槍。地上,校尉化成的冰晶碎渣,在火光下閃爍著詭異的光。
劉三爺…青鸞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