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觸感，粗糙的棱角，硌著陳石頭僅剩三指的掌心。
他借著地火裂隙那點(diǎn)微弱、搖曳的紅光，死死盯著手里這個(gè)拇指大小的灰白石像。五官模糊，線條歪扭，脖子上一根快要斷掉的草繩。不是靈石，不是食物，甚至不像值錢的東西。只是一個(gè)……粗糙的、孩童涂鴉般的玩意。
巨大的失望如同冰冷的礦坑污水，瞬間將他從頭澆到腳。他用命搏出來的縫隙，忍受著斷骨摩擦的劇痛擠進(jìn)來，得到的竟是這個(gè)毫無用處的東西？它解不了喉嚨里火燒般的干渴，填不了空癟如鼓的胃，更治不了他殘破的身體。
“嗬……”一聲壓抑到極致的、近乎嗚咽的喘息從他喉嚨里擠出。絕望像沉重的巖石，再次壓了下來，比外面那塊壓住他腿的石頭更沉。他下意識(shí)地想把這無用的石像扔掉。
就在手指松開的剎那，一絲極其微弱、幾乎難以察覺的暖意，順著指尖的皮膚，悄然滲入了一絲絲。
陳石頭猛地一僵。
不是錯(cuò)覺！
那暖意溫潤(rùn)、微弱，像寒冬里呵出的一口白氣，稍縱即逝，卻真實(shí)存在過。它不同于地火裂隙散發(fā)出的燥熱，是一種……仿佛帶著一點(diǎn)微弱生機(jī)的暖流。
他立刻重新攥緊石像，粗糙的棱角更深地硌進(jìn)皮肉里。他屏住呼吸，集中全部精神去感受。
掌心只有石頭的冰冷和堅(jiān)硬，還有傷口被摩擦的刺痛。
沒有暖意。
剛才……真的是錯(cuò)覺？是瀕死的幻覺？是身體在極度痛苦和虛弱下產(chǎn)生的妄想？
陳石頭的心沉了下去。希望的火星，才剛閃現(xiàn)，似乎就要被無邊的黑暗吞沒。他疲憊地靠在冰冷的巖壁上，斷臂和斷腿的劇痛如同潮水般陣陣襲來，提醒著他殘酷的現(xiàn)實(shí)。干渴像無數(shù)小刀在喉嚨里剮蹭，饑餓感讓胃部痙攣。老蔫尸體那邊傳來的、若有若無的血腥味，此刻變得格外清晰，帶著一種原始的、令人心悸的誘惑。
他閉上眼，攥著石像的手指因?yàn)橛昧Χ⑽㈩澏?。人性與獸性，在饑餓和干渴的催化下，進(jìn)行著無聲而慘烈的撕扯。殘存的理智告訴他那是一條不歸路，但身體的本能卻在瘋狂叫囂。
就在這時(shí)——
噠…噠…噠…
清晰的腳步聲，伴隨著金屬刮擦巖石的刺耳聲響，再次由遠(yuǎn)及近！
不是王疤瘌一個(gè)人！還有其他人！
“疤瘌哥，這邊塌得最厲害，埋了不少?！币粋€(gè)諂媚的聲音響起。
“媽的，晦氣！”王疤瘌不耐煩的破鑼嗓子在寂靜中格外刺耳，“仔細(xì)點(diǎn)搜！看看有沒有漏網(wǎng)的耗子！特別是值錢的，或者……還能喘氣的‘撫恤金’！”最后幾個(gè)字帶著毫不掩飾的貪婪。
陳石頭的心臟瞬間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他像受驚的壁虎，用盡全身力氣，不顧一切地往身后那條狹窄縫隙的更深處縮去。碎石摩擦著斷腿的傷口，劇痛讓他眼前發(fā)黑，幾乎暈厥。他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在口中彌漫，才沒讓自己痛呼出聲。
他蜷縮在縫隙最深、最暗的角落里，后背緊貼著冰冷的巖石，身體因?yàn)榭謶趾蛣⊥炊鵁o法控制地微微顫抖。他攥著石像的手心全是冷汗，卻不敢有絲毫放松，仿佛這冰冷的石頭是唯一的依靠。
腳步聲越來越近，就在他藏身的這條縫隙外面停了下來！
“咦？疤瘌哥，你看這里！”那個(gè)諂媚的聲音帶著一絲驚訝，“好像……有人爬過的痕跡？這石頭被撬過！”
陳石頭的心跳驟然停止！
“撬過？”王疤瘌的聲音帶著狐疑和一絲狠厲，沉重的腳步靠近縫隙口，“媽的，還真有耗子沒死透？給老子滾出來！”他猛地用腳踹了踹堵在縫隙口的碎石。
碎石嘩啦作響，幾塊小石頭滾落進(jìn)來，差點(diǎn)砸到陳石頭。
“不出來？點(diǎn)火把！給老子照照里面！”王疤瘌厲聲喝道。
火光！
陳石頭瞳孔驟縮！一旦有光，他絕對(duì)無所遁形！汗水（或許是恐懼的冷汗）瞬間浸透了他殘破的衣衫。他屏住呼吸，身體僵硬得像一塊真正的石頭，連顫抖都停止了。絕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上他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