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瘌哥,火石……火石好像受潮了,點不著!”另一個略顯慌張的聲音響起,帶著點倒霉的懊惱。
“廢物!”王疤瘌的怒罵聲如同炸雷,“要你們有什么用!用手!給老子用手扒開!看看是哪個雜種命這么硬!”
縫隙外傳來手忙腳亂的扒拉碎石的聲音。陳石頭蜷縮在最深的陰影里,心跳如擂鼓,每一次跳動都震得他斷骨處劇痛難忍。他能感覺到扒拉的動作越來越近,碎石簌簌落下,縫隙口透進來的微光似乎變亮了一些。一只手,沾滿污泥的手,已經(jīng)伸了進來,胡亂地摸索著!
恐懼像冰冷的毒蛇,纏繞住陳石頭的喉嚨。被發(fā)現(xiàn),只有死路一條!王疤瘌絕不會允許一個“已死”的礦奴活著,那會戳穿他冒領撫恤金的謊言!而且,他手里這個奇怪的、似乎有點暖意的石像……會不會引來更大的麻煩?
求生的本能如同被逼到絕境的困獸,爆發(fā)出最后的力量!不能坐以待斃!
就在那只摸索的手即將觸碰到他蜷縮的腳踝時,陳石頭動了!他用完好的右腿和僅剩三指的右手,爆發(fā)出全身的力氣,猛地將身體向側(cè)面一頂!
“哎喲!”外面扒拉的人猝不及防,被突然頂開的石頭撞了一下,發(fā)出一聲痛呼。
“有東西!里面有東西在動!”那人驚叫起來。
“媽的!果然有耗子!”王疤瘌的聲音帶著興奮的殘忍,“給老子抓住他!別讓他跑了!”
扒拉的動作變得粗暴而急切,更多的石頭被扒開,縫隙口迅速擴大!一張沾滿汗水和污泥的、猙獰的臉,在擴大的縫隙口晃動,貪婪而兇狠的目光試圖穿透黑暗,鎖定陳石頭的位置。
“看到你了!小雜種!”那人獰笑著,再次伸出手,這次是直接朝著陳石頭藏身的角落抓來!他顯然沒把里面這個“耗子”當回事。
就是現(xiàn)在!
陳石頭眼中閃過一絲近乎瘋狂的狠厲!他不再隱藏,身體像壓縮到極致的彈簧,用盡最后殘存的所有力氣,猛地向前一撲!不是逃跑,而是撲向那個探進來的身影!
“找死!”那人顯然沒料到里面的“耗子”敢反抗,驚怒之下,下意識地就想縮手。
但陳石頭的目標不是他的手!
他撲出的方向微微偏了一點,完好的右腿狠狠蹬在側(cè)面一塊凸起的巖石上,借力改變方向,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直直撞向那人的腰腹!同時,他攥著石像的右手,用盡全身力氣,朝著那人因驚愕而微微張開的嘴巴,狠狠砸了過去!
這一下,凝聚了他所有的恐懼、絕望和不甘!快!狠!猝不及防!
“呃啊——!”一聲凄厲的慘叫!
堅硬的石像棱角,狠狠砸在了那人的門牙上!咔嚓!令人牙酸的碎裂聲響起!溫熱的、帶著濃重鐵銹味的液體瞬間噴濺了陳石頭一臉!
那人劇痛之下,猛地向后仰倒,捂著臉發(fā)出殺豬般的嚎叫:“我的牙!我的牙??!疤瘌哥!他…他……”
“廢物!”王疤瘌的怒吼和雜亂的腳步聲瞬間逼近!
陳石頭一擊得手,根本不敢有絲毫停留!他甚至沒看清對方傷得如何,也顧不上臉上那溫熱的、帶著腥味的液體是什么。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他趁著那人后仰、堵住的縫隙口出現(xiàn)短暫空隙的瞬間,像一條滑溜的泥鰍,拖著殘破的身體,不顧一切地從那人身下的空隙里向外猛鉆!
碎石刮擦著身體,斷臂和斷腿的劇痛如同無數(shù)把鋼針在體內(nèi)攪動,但他不管不顧!腦中只有一個念頭:沖出去!離開這個縫隙!外面是更大的礦道,也許……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他成功了!
在劇痛和嗆人的粉塵中,他連滾帶爬地沖出了那條差點成為他墳墓的狹窄縫隙,重重摔倒在相對開闊的塌方廢墟里。刺眼的地火裂隙紅光讓他眼前一花。
“抓住他!別讓這雜種跑了!”王疤瘌氣急敗壞的咆哮在身后響起,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和另一個嘍啰的呼喝。
陳石頭甚至來不及回頭看一眼,他手腳并用,用右臂和右腿支撐,拖著完全廢掉的左半邊身體,像一只被打斷了脊梁的野狗,在嶙峋的亂石堆中,朝著記憶中礦道更深處、更黑暗的方向,亡命爬去!身后是追兵的怒吼和越來越近的腳步。
他不敢停!停下來就是死!
在劇烈的顛簸和逃亡的極度緊張中,他下意識地攤開一直死死攥著的右手。
那枚灰白色的、粗糙的小石像,靜靜躺在他的掌心。上面沾滿了暗紅色的、黏稠的液體——是血,那個被他砸傷之人的血。
就在他目光觸及石像上血跡的瞬間,一股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冰冷感覺,順著沾血的指尖,猛地刺了進來!
比之前感受到的暖意更明顯,卻截然相反!冰冷、死寂,帶著一種不祥的氣息。
陳石頭渾身一激靈,差點脫手將石像扔掉。
而就在這冰冷感傳來的同時,身后追得最近的一個嘍啰,腳下突然一滑,踩在一塊松動的碎石上,“哎喲”一聲,狼狽地摔了個狗啃泥,暫時延緩了追擊。
陳石頭來不及細想這詭異的冰冷和突然的絆倒是否有聯(lián)系,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他咬緊牙關,將石像再次死死攥緊,不顧那殘留的冰冷觸感,繼續(xù)朝著黑暗深處,拼命爬去。
掌心的石像,沾著血,殘留著冰冷的異樣感。它到底是什么?是帶來厄運的邪物,還是……絕境中唯一能抓住的、帶著荊棘的稻草?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必須逃,必須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