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的燭火將人影拉得老長。
蕭明薇被兩個嬤嬤架著跪在地,金步搖歪在鬢邊,發(fā)梢沾著冷汗:“陛下明鑒!那藥瓶是有人栽贓!臣妾從未——”
“栽贓?”楚昭珩將大理寺卷宗摔在她面前,“賢妃的舊瓶,你房里的密道,連太醫(yī)院都驗出了朱砂量超標(biāo)。”他捏著茶盞的指節(jié)泛白,“你謀害皇嗣時,可記得三年前賢妃的孩子是怎么沒的?”
蕭明薇突然撲過去拽他龍袍:“臣妾是為了陛下!那些低賤的宮女生下的野種,怎配當(dāng)太子?臣妾的麟兒——”
“住口!”楚昭珩甩開她的手,“即日起廢去貴妃封號,著人押去冷宮?!?/p>
“賤人!”蕭明薇被拖到門口時突然回頭,指甲幾乎要剜進沈清棠的皮肉,“是你!你在賢妃遺物里做手腳,你算計我——”
沈清棠垂著眸,袖中指尖掐進掌心。
她早料到蕭明薇會發(fā)瘋,可當(dāng)那聲“賤人”撞進耳膜時,還是想起十二歲那年嫡母將她推進冰窖,也是這樣的罵聲。
“沈常在,隨朕來?!背宴竦穆曇敉蝗豁懫稹?/p>
沈清棠這才驚覺自己已被宣進御書房。
她跪得膝蓋發(fā)疼,卻不敢抬頭:“陛下?”
“你早知道蕭氏私藏丹藥?!背宴駴]坐,負手立在她面前,“那日摔茶盞,舊鎖梁上的藥渣,都是你故意讓皇后看見的?!?/p>
沈清棠額頭抵著青石板:“臣妾愚鈍,只知宮中規(guī)矩——主上要查的,臣妾便盡力尋;主上要保的,臣妾便悄悄藏?!?/p>
殿內(nèi)靜了片刻。李德全的拂塵掃過案角的動靜格外清晰。
“永和宮東殿空著。”楚昭珩突然說,“從今日起,你便是常在?!?/p>
沈清棠叩了個頭:“謝陛下隆恩?!?/p>
她退下時,聽見李德全在身后小聲道:“陛下,鳳儀宮的密格清出來了?!?/p>
那封書信是在檀香匣最底層發(fā)現(xiàn)的。
鎮(zhèn)國將軍的字跡力透紙背:“若我妹得勢,必扶小皇子登位,兵權(quán)之事......”
楚昭珩將信揉成一團扔進炭盆:“傳旨,鎮(zhèn)國將軍調(diào)任云州刺史,三日后離京?!?/p>
消息傳到永和宮時,沈清棠正給蘇婉兒剝荔枝。
蘇婉兒咬著果肉直咂嘴:“云州那窮地方,蕭將軍怕是要哭暈在馬車上?!?/p>
“姐姐可知為何?”沈清棠用帕子擦手,“臣妾前日在御花園拾到半張碎紙,好像寫著‘皇子’‘兵權(quán)’......”
“???”蘇婉兒眼睛瞪得溜圓,“我這就寫信告訴哥哥!”
沈清棠看著她跑遠的背影,嘴角微勾。
蘇大人是都察院御史,最愛參劾權(quán)貴——蕭氏兄妹的事,該讓滿朝文武都嚼嚼滋味。
半月后,沈清棠開始咳血。
“貴人這是胎氣不穩(wěn)?!碧t(yī)院院正擦著汗,“幸得發(fā)現(xiàn)得早,臣開幾副安胎藥,再讓穩(wěn)婆日日守著。”
楚昭珩攥著她的手:“怎么不早說?”
“臣妾怕擾了陛下?!鄙蚯逄娜醯眠B抬眼都費勁,“本想著忍忍就好......”
她晉了貴人。
綠蕪捧著新賜的珊瑚手釧進來時,她正翻著老嬤嬤的庚帖——那是她母家當(dāng)年的陪嫁丫鬟,上個月剛從揚州接來。
“嬤嬤手腳麻利,當(dāng)年在夫人身邊最會帶孩子?!本G蕪壓低聲音,“奴才照您說的,編了個遠親投親的由頭?!?/p>
沈清棠摸著肚子笑:“等這孩子落地,得有個知根知底的人看著?!?/p>
夜更深時,楚昭珩掀簾進來。
沈清棠剛喝了安胎藥,唇色蒼白得像新雪:“陛下可愿允臣妾一愿?”
“你說?!?/p>
“臣妾常聽乳母講,古時有賢君擇賢而立?!彼讣廨p輕碰了碰他手背,“若這孩子是皇子,還望陛下......”
楚昭珩突然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這小腦袋瓜,又在算計什么?”
沈清棠埋進他懷里,聽著有力的心跳聲,在心底補完沒說完的話——若這孩子是皇子,便是我和皇后、和所有想爬上來的女人,最后的籌碼。
景仁宮的燭火熬到三更。
皇后捏著宮娥遞來的折子,上面寫著“永和宮貴人有孕”“陛下連宿三日”。
“去請王淑媛?!彼龑⒄圩尤舆M銅爐,火星子噼啪炸開,“就說本宮新得了盒西域香料,想請妹妹來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