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失去平衡的瞬間，林?jǐn)⑾乱庾R地伸手去抓旁邊的雜草，可抓到的只有一把滑溜溜的青苔。他“啊”地叫了一聲，重重地摔進(jìn)了水潭里。
冰冷的潭水瞬間灌滿了他的口鼻，嗆得他幾乎窒息。他拼命掙扎，手腳亂蹬，卻怎么也夠不到岸邊。胭脂澗的水看著淺，底下全是厚厚的淤泥，一踩就往下陷。
就在他快要憋不住氣的時候，手突然碰到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
是那枚枯果。
求生的本能讓他死死地抓住了它。果子的表面雖然看著粗糙，摸起來卻異常溫潤，像是一塊暖玉。就在指尖觸碰到果實的瞬間，那些布滿裂紋的地方突然爆發(fā)出刺眼的金光，整枚果子像活過來似的，順著他的手臂，猛地鉆進(jìn)了他的眉心！
“嗡——”
林?jǐn)⒅挥X得腦子里像是被塞進(jìn)了一團(tuán)燒紅的烙鐵，無數(shù)亂七八糟的畫面和聲音涌了進(jìn)來。有穿著古裝的人在天上飛，有長著翅膀的怪物在撕咬，還有無數(shù)星辰誕生又毀滅……這些信息太多、太亂，像一把把尖刀，刺得他頭痛欲裂。
他想叫，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身體在潭水里浮浮沉沉，意識卻像被抽離了似的，飄到了半空中。他看見自己躺在水里，臉色慘白，眉心處有一個淡淡的金色印記，像枚縮小的果實。
不知過了多久，那些混亂的信息終于慢慢平息了下去。林?jǐn)⒚偷貑艹鲆豢谒?，恢?fù)了意識。他發(fā)現(xiàn)自己正趴在潭邊的石頭上，渾身濕透，冷得瑟瑟發(fā)抖，但腦子里卻多了一些東西。
那是一段關(guān)于“藏元道果”的記憶。
這枚果子，是一位叫“元初子”的長生者隕落后留下的殘片。元初子活了多久，記憶里沒說，只知道他修煉的是“藏道”，講究“藏于萬物，隱于因果”，最終卻因為試圖窺探“圣界”的秘密，被一道從天而降的光劈成了碎片。這枚道果碎片，是他殘存的最后一點本源，里面藏著兩種神通：“萬物化影”和“因果嫁接”。
“萬物化影”，是以自身靈氣為引，將一縷意識注入草木、山石、蟲豸等萬物之中，凝練出“影身”。影身與本體共享感知，可替本體行事，甚至替死。
“因果嫁接”，是將本體沾染的因果、厄運(yùn)、甚至傷勢，轉(zhuǎn)移到影身之上。影身隕滅時，所有被嫁接的因果也會隨之消散。
林?jǐn)⒆谑^上，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手心。剛才那段記憶太過匪夷所思，他甚至懷疑自己是摔傻了?？擅夹奶幠堑臏?zé)岣?，還有腦子里清晰無比的神通法門，都在告訴他：這一切是真的。
長生？替死？轉(zhuǎn)移因果？
這些詞，他只在說書先生的故事里聽過。他只是個想多活幾天，能吃上飽飯的孤兒，哪敢想這些？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眉心，那里平平無奇，什么印記也沒有?？僧?dāng)他集中精神去想的時候，卻能“看”到那枚枯果的虛影，靜靜地懸浮在意識深處，散發(fā)著微弱的光。
“咕嚕?！倍亲硬缓蠒r宜地叫了起來。林?jǐn)⒌皖^看了看懷里的半塊麥餅，又抬頭望了望漸漸暗下來的天色。
不管這道果是真是假，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回家。天黑后的山林，比任何妖魔鬼怪都可怕。
他站起身，剛走了兩步，突然停住了。
剛才抓果子的時候，他好像把貨郎要的龍須草忘在了潭邊。那可是兩個銅板啊。
林?jǐn)ⅹq豫了一下，還是轉(zhuǎn)身走回潭邊。龍須草長在水邊的石縫里，他彎腰去拔，手指剛碰到草葉，腦子里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試試？
他集中精神，按照記憶里的法門，想象著將一縷意識注入旁邊的一棵狗尾巴草里。這是“萬物化影”的入門用法，不需要靈氣，只需要意念。
剛開始沒什么反應(yīng)。林?jǐn)⒂行┘?，又試了一次。這一次，他感覺眉心處的道果微微一動，一縷極其微弱的“東西”順著手臂流了出去，鉆進(jìn)了那棵狗尾巴草里。
下一秒，他的視野突然變了。
他“看”到了自己的后背——那個穿著濕噠噠短褂、瘦骨嶙峋的背影，正蹲在潭邊拔草。同時，他也能感覺到自己的手指還在拔草。這種同時存在于兩個地方的感覺很奇怪，像是腦子里開了兩個窗口。
他試著讓那棵狗尾巴草動一下。
刷啦。
狗尾巴草的穗子輕輕晃了晃。
林?jǐn)⒌男呐K“砰砰”地跳了起來。是真的！這道果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