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欲偏開頭,眸光閃爍不明,把她推開,蹙眉,疾聲,“你冷靜點?!?/p>
白央央在驚訝中沒有回過神,一張煞白的小臉哭的梨花帶雨,任誰見了都會我見猶憐。
她不明白,顧欲是怎么舍得推開她的。
她這么高傲一個人,為了顧欲,一次又一次低聲下氣,把尊嚴藏起放進塵埃里。
她盯著一旁的阮知意,恢復了以往的清冷高傲,她伸出食指,抹開眼角的淚,露出了一個虛假的笑容,“不好意思啊,吱吱,打擾到你和阿欲了。”
阮知意掀起一個僵硬的弧度,“算不上打擾?!?/p>
說起來,是她打擾她們了。
“家屬?家屬呢!”
護士那邊準備就緒。
白央央主動說,“阿欲你陪我一起吧?!彼D了頓,轉而看向阮知意,“吱吱,你先回去?”
阮知意抿唇,正預點頭。
事出緊急,她在這里也幫不上什么忙。
顧欲搶先一步,“她和我一起?!?/p>
阮知意怔住,抬頭,在他的注視下,她鬼使神差點了點頭,“好。”
白央央擰緊眉頭,皮笑肉不笑,“那我們上車吧?!?/p>
120坐不下這么多人,最后白央央上了救護車。
顧欲帶著阮知意開車過去。
車里時不時飄起檀木香味兒。
阮知意目光不知道看向何處,余光瞟到他那雙瓷白骨節(jié)分明的手。
右手無名指上明晃晃的戒指,細碎的光芒再次閃花她的眼睛。
她收回視線。
無名指的戒指一定意義非凡。
顧欲注意到她的行為,他暗自盯著這枚戒指發(fā)愣。
他琥珀色的瞳孔翻涌晦澀不明的情緒。
醫(yī)院的長廊孤獨冷清。
彎月高掛,她乖乖坐在椅子上等他。
到達醫(yī)院后,顧欲叮囑她,“你在這里等我?!?/p>
她眼見著白央央跟著顧欲跑上跑下,繳費拿藥等等。
等到最后,阮知意靠著椅背睡著了。
她還做了個美夢。
嘴角彎起一個弧度。
長腿邁出病房,顧欲見著這一幕。
阮知意蜷縮著身體小小一團靠著椅背睡著了,臉上掛著恬靜的笑容,安安靜靜,像一只小貓。
撓的他心癢。
記憶里的阮知意咋咋呼呼,大大咧咧,鮮少有這么安靜的時候。
這次再見她,她的性子倒是沒有以前張揚,對他也更疏遠。
他走到她面前。
居高臨下凝視她。
窗外月輝為他側臉蒙上一層清冷的光輝,眼底是化不開的柔情。
俯身,彎腰小心抱著她朝電梯口走去。
小心翼翼邁開步子,生怕吵醒她,見她小臉窩進他胸膛,他強有力的心跳撲通撲通,一下又一下,他想,會不會把她吵醒?
他沒有察覺,他唇盼勾起,嘴角上揚。
眉眼隱忍溫柔。
剛出病房的白央央親眼目睹。
顧欲的小心翼翼,溫柔淺笑,全部被她盡收眼底。
她眼眶的淚水止不住下掉。
這么多年,他愣是不愿意回頭看看她。
她深呼吸一口,轉頭回到病房。
醫(yī)院門口。
阮知意被風一吹,冷的打了個抖,隨后睜開了眼睛。
看見的是顧欲精致的下頜線。
他垂眸,阮知意的驚慌失措被他抓了個正著。
懸空感讓她意識到,顧欲正抱著他。
她頓時腦袋炸開花。
想起剛才做的夢,她下意識摸摸嘴角,又摸摸臉。
顧欲隱忍克制的笑從喉嚨深處溢出,“沒流口水?!?/p>
他喉結上下滾動,性感極致。
阮知意臉紅心跳,說不出話來。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把她放在了副駕駛。
阮知意感覺她在做夢,不真實感就像踩在云端一樣,飄飄忽忽的。
記憶里的顧欲不善言辭,矜貴孤傲的人。
清冷如夜空皎月,孤傲如山巔雪蓮。
高中時期,她總是纏著他,嘰里呱啦說個不停。
他總是不耐煩地打斷,“阮知意,你很吵?!?/p>
阮知也當然知道她很吵,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想和他說話。
為此,樂此不疲。
顧欲也會主動和她說話,默許她留在他身邊嘰里呱啦,她也會暗暗竊喜,或許她和別人有所不同。
他雙手撐著門,俯身壓下。
阮知意心跳到嗓子眼。
這么近的距離,她甚至能看清他細密的毛孔,以及浮在表面的細小絨毛。
顧欲伸手,帶著檀木香味兒,食指覆蓋上她額頭,他垂眸,眼睫毛蓋住情緒,“痛嗎?”
冰涼的觸感從指尖傳來,阮知意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她伸手擋著額頭,拒絕他的觸碰,后背往后靠,仰頭笑,“不痛的?!?/p>
顧欲卻再次離近,離額頭幾厘米的距離,他停下。
她屏住呼吸。
額頭有風吹過,帶著濕潤的氣流。
顧欲在給她呼呼。
“吹一下就好了?!?/p>
阮知意大腦cpu給干燒了。
這話聽著就像小時候她媽媽安慰她的話,“吹吹痛痛飛走啦?!?/p>
阮知意急忙推開他,正襟危坐,“我沒事?!?/p>
意識到顧欲把她當小孩子了,她很無奈。
再次見到顧欲時,她的第一反應是。
十六歲的顧欲和二十四歲的顧欲還是一樣的好看。
二十四歲的他氣場更強大,氣質更加成熟穩(wěn)重。
但是就在剛剛,她好像理解錯了。
這不像她記憶里,顧欲會做的事。
顧欲重新坐回主駕。
“央央的媽媽沒事吧?”
顧欲點頭,“沒什么大礙,她本身有糖尿病,如今年紀大了又有高血壓,平時注意養(yǎng)生,按時服藥就好?!?/p>
阮知意點點頭。
肚子卻不爭氣咕嚕兩聲。
她看向手機,已經(jīng)晚上十一點了,
西餐是吃不到了。
“走吧,我?guī)闳コ云渌??!?/p>
車子七拐八拐,拐進了一個巷子里。
阮知意眸子亮了亮,這是北川中學的后街。
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一點過了,還會有店鋪開著嗎。
中學都是封閉式管理,所以外面的店鋪光顧的客人更多的是周邊小區(qū)的居民。
只有周末放假,這些學生才會出來吃喝玩樂。
車燈熄滅。
顧欲解開安全帶,側目,“到了。”
阮知意四下看了看,一家狹小的店鋪還亮起微弱的燈光。
一對年邁夫婦佝僂著腰,在收拾東西。
顧欲進門,禮貌招呼。
“兩碗面,一碗加蔥不放蒜,一碗正常,謝謝。”
剛踏進門口的阮知意被他的話震的發(fā)麻。
她捏了捏指尖,垂下頭坐到他的面前。
“還是這個習慣,沒錯吧?”
阮知意用蒼蠅大小的聲音回他,“嗯?!?/p>
以前是她搶先說出顧欲的習慣,沒想到有一天還有人能記住她的生活習性。
她吃面不吃蒜,但是吃燒烤又不排斥蒜。
芽芽潤她,“這一點,你還真是莫名其妙的。”
阮知意捏著鼻子,默默把面里的蒜末挑出去,“小面的蒜味老大了,燒烤里的蒜末就是香香的?!?/p>
芽芽白她一眼。
兩碗面放在面前。
上面蓋滿綠油油的蔬菜。
紅油和辣椒勾起她的饞蟲。
要不是顧欲在她跟前,她早就端起碗大快朵頤了。
萬一對方覺得她像個饕餮怎么辦?
以前高中的時候,她似乎沒這么多講究。
人越大性格反而越扭捏了。
她安靜吃著。
中途辣的斯哈斯哈,顧欲去車上給她拿了兩瓶礦泉水。
她咕隆咕隆灌兩大口。
顧欲挑眉,“你以前很能吃辣?!?/p>
阮知意擦擦嘴,“你也說了,是以前了,人都是會變的。”
辣吃多了,果然不好。
大學期間,阮知意胃痛進了急診,檢查出得了胃病,她吃辣吃冷,容易胃痛。
她話說的巧妙,一語雙關。
說完忍不住偷看顧欲的眼睛,觸及到他眼底的冰冷時,她意識到這話他不愛聽。
“上次我說的話……”
阮知意迅速打斷,起身,往外走,“我吃飽了,我去外面等你。”
她順帶把面錢付了。
說好要請他吃飯的。
阮知意靠著副駕駛的車門,垂著頭,腳下有一搭沒一搭踢著碎石子。
上車后。
顧欲的食指輕叩方向盤,喉結上下滑了滑,眼底掙扎意味明顯,“吱吱,我上次在海邊說的話,每一個字都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