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難道不呼吸嗎?
穆海棠下意識尋著聲音來源,抬頭看去。
眼前的男人,同樣生的一副好皮相,俊美冷硬的臉上,一臉肅殺之氣,身形高大,渾身氣質(zhì)凝練,很沉穩(wěn),也很冷厲。
他雖未著甲胄,只一身玄色錦袍,可肩頸間凝著的殺伐氣,卻比校場上列陣的刀盾兵更迫人 ——
這人,穆海棠也認識,他就是蕭景煜的大哥,衛(wèi)國公府的世子蕭景淵。
那個八歲就上戰(zhàn)場殺敵的,少年戰(zhàn)神。
隨著年歲漸長,他愈發(fā)沉穩(wěn),戰(zhàn)術也更加精湛。
每一場戰(zhàn)役,他都身先士卒,帶領著將士們沖鋒陷陣,越戰(zhàn)越勇,令敵軍聞風喪膽。
后來北狄人也送了他一個綽號?!盎铋愅??!?/p>
自己父親非常賞識他,他和自己大哥一南一北,在軍中被稱為南北雙煞。
他不是在邊關嗎?怎么回來了?
穆海棠對他的記憶并不多,只知道上輩子原主剛成親后不久,北狄人突然大軍壓境,衛(wèi)國公世子蕭景淵戰(zhàn)死。
他雖然死了,卻也重創(chuàng)北狄,換來了后面好幾年的太平。
前世,正是由于他的死,朝中局勢再度改變。
太子這一方又失去一員猛將,致使第二年圍獵,在獵場,太子被好幾只猛虎圍攻,差點死在虎口之下。
雖然保住了命,可卻失去了一條腿。
從此性情大變,身邊的謀士紛紛倒戈。
皇帝最愛的兒子重傷,一個沒有腿的人,怎么能稱王稱帝。
所以宇文謹才有機會上位。
雖然原主死的時候,他還不是太子,但是皇帝病重,他和顧家已然把持了朝政。
相信原主死后不久,他們就會收拾太子。
哎,太子畢竟是太子,無論政治素養(yǎng),和眼界,確實遠高過宇文謹。
當年原主父親被人構陷,扣上了通敵叛國的帽子。
明知他是自己弟弟的岳父,是對方陣營里的人,還是以一己之力對抗整個朝堂,要求皇上徹查,擲地有聲的說,鎮(zhèn)國大將軍絕對不可能通敵叛國。
奈何,那時候整個朝堂已經(jīng)被顧相和宇文謹掌控,等他求來了圣旨,卻終究晚了一步,穆家一百多口都被處決。
他也被氣的當場吐血。
穆海棠知道后,還親自去到東宮找過他,可太子卻沒見她,想必太子也是恨原主的吧。
蕭景淵對上她的眼睛,發(fā)現(xiàn)她竟然不怕自己。
穆海棠收回視線,低垂著眉眼,手里拿著銀票的手攥緊。
她是真的舍不得這銀票,可今天,如果對方真的不肯給,她也沒有辦法。
畢竟蕭景煜是國公府的少爺,如果這一百兩今天給了她,不等于承認了公府嫡子偷人錢財?shù)南⌒袕健?/p>
所以,蕭景淵今天一定會替他弟弟出頭。
短短時間,穆海棠的心思百轉千回,算了,只能自認倒霉了。
銀子的事兒后面再想辦法吧,現(xiàn)在先想辦法脫身才是正事。
想到這,她上前兩步,把手里的銀票放到了蕭景淵面前的茶桌上。
“世子爺?shù)囊馑嘉叶?,今天這一百兩我若無法證明,那就是您弟弟的是嗎?”
“您說的對,畢竟銀票都一樣,我確實無法證明這一百兩就是我的那一百兩。”
“我一無依無靠的弱女子,自然人微言輕,百口莫辯?!?/p>
“所以銀票還給蕭二公子,怪只怪我今日出門沒看黃歷,怪只怪人家有哥哥,我沒有,我自認倒霉,行嗎?”
蕭景淵指尖叩著桌沿的動作一頓。
“好厲害的一張嘴?!?/p>
“沒想到她竟然如此伶牙俐齒,他不過才說了一句話,她就一句接一句的說了這么多?!?/p>
而且,看似是低眉順眼,放低姿態(tài),實則說話極其有條理,字字珠璣。
“通篇更是沒有一句廢話?!?/p>
那句,銀票都一樣,她證明不了是自己的,反言之他也不能證明這銀票就是蕭景煜的?
還說她一個弱女子,人微言輕,百口莫辯。
那意思明顯就是說,他們兄弟倆今天合伙欺負她一個姑娘家。
說自己自認倒霉,卻不肯走。
兩只眼睛死死盯著桌上的銀票,鬼才相信她會自認倒霉。
蕭景淵看著她那貪財?shù)难凵?,對那銀票的渴望,他臉上竟然浮現(xiàn)出一絲笑意。
“穆小姐,我沒有那個意思?!?/p>
“我的意思是說,家弟雖然頑劣,可他絕不會做出偷盜錢財這種有辱門風之事?”
“想必這里面定是有什么誤會?!?/p>
“我看穆小姐如此言辭鑿鑿,想必銀票也是真的丟了,既然這銀票都一樣,你們二人都無法拿出令人信服的證據(jù),那這銀票就一人五十兩?!?/p>
“另外,方才我和太子殿下也聽明白了,起因是剛才家弟上樓時,撞到了穆小姐,穆小姐懷疑他也合情合理?!?/p>
“可雖然家弟撞了你,也不能代表他就一定拿了你的銀票,你說是吧?”
“穆海棠低著頭,沒有說話。”
蕭景淵看她不說話,繼續(xù)道:“不過既然家弟撞了人,理應給姑娘你賠罪?!?/p>
“他分得的那五十兩,作為剛才撞了你的賠償?”
“穆小姐,把這一百兩拿走,還請莫要誤會家弟是那雞鳴狗盜之輩才好。”
穆海棠一聽就明白了,古人最注重名聲,對于衛(wèi)國公府來說,銀子和名聲比,算個屁。
“蕭家世子爺說來說去,無非就是怕她把他弟弟是小偷的事兒說出去,想拿銀子給她當封口費?!?/p>
“可以,要她閉嘴也不是不行。”
“可用自己銀子當封口費的,她還是第一次聽說?!?/p>
穆海棠險些笑出聲。
以為今天這銀子是要不回來了。
但是現(xiàn)在,她不但要把銀子拿回來,還要把這所謂的封口費給弄到手。
穆海棠抬起頭,睜著那雙水光瀲滟的大眼睛看向蕭景淵。
蕭世子的話我懂了,既然你都這么說了,我一個弱女子也不好多說什么了?!?/p>
“這銀票我就收起來了?”
蕭景淵點點頭,這么財迷的女人他還是第一次見。
穆海棠把銀票收好以后,又看向蕭景淵,重復了一句:“蕭世子,剛才那一百兩,五十兩是我自己的,另外五十兩是令弟給我的賠償?!?/p>
“沒錯吧?”
“嗯。”蕭景淵低低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