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岑月溪站在康復中心的玻璃窗前,看著里面正在做復健的小女孩。
如今的她已經成為了一名幫助心臟病人康復的志愿者。
女孩看起來只有七八歲,特別瘦弱,胸口有一道和她相似的疤痕,小小的臉上帶著倔強的表情,不肯讓護士扶。
“她很像你?!敝茼舶椎穆曇魪纳砗髠鱽恚瑴責岬氖终戚p輕搭上她的肩膀。
岑月溪沒有回頭,只是微微勾起嘴角:“比我勇敢多了?!?/p>
小女孩突然踉蹌了一下,岑月溪的手指下意識攥緊了窗臺邊緣。
但女孩很快穩(wěn)住了身體,仰起頭沖護士露出勝利的笑容。
“要去看看她嗎?”周聿白問,“這是她第三次手術后的復健?!?/p>
岑月溪深吸一口氣,推開了康復室的門。
小女孩怔愣的抬頭,卻在看清岑月溪的瞬間瞪大了眼睛:“姐姐,你也做過手術?”
岑月溪蹲下身,與她平視,輕輕拉開衣領露出那道疤痕:“比你多一道。”
“疼嗎?”小女孩伸出手,卻在即將觸碰到時又縮了回去。
“疼?!贬孪\實地回答,“但值得?!?/p>
小女孩歪著頭看她:“為什么值得?”
“因為活著才能看到這么美的雪山?!贬孪赶虼巴?,忍不住笑著說,“才能吃到街角那家店的巧克力蛋糕,才能......遇到在乎你的人?!?/p>
周聿白站在門口,白大褂口袋里還裝著沒來得及放下的聽診器。
他的目光落在岑月溪柔和的側臉上,胸口涌動著難以言喻的情緒。
小女孩突然撲進岑月溪懷里,瘦小的手臂緊緊環(huán)住她的脖子。
岑月溪僵了一瞬,隨即輕輕回抱住這個陌生的、脆弱的生命。
“我會好起來的,對嗎?”小女孩悶聲問。
岑月溪閉上眼睛,聲音很輕卻堅定:“會的?!?/p>
走出康復中心時,周聿白自然而然地牽起她的手。
岑月溪沒有躲開,指尖在他掌心微微蜷縮,像一只試探的蝴蝶。
“今天想去哪?”他問,拇指輕輕摩挲她的手背。
“老地方?!彼f。
他們沿著小鎮(zhèn)的石板路慢慢走著,路過那家總是飄著香氣的面包店時,老板熱情地招呼:“今天有新烤的蘋果派!”
周聿白看向岑月溪,她輕輕點頭。
他們坐在靠窗的位置,分享一塊甜得發(fā)膩的派。
岑月溪的耳尖微微發(fā)燙,低頭抿了一口紅茶。
街角的書店里,電視正在播放國際新聞。
紀驍珩的臉一閃而過,畫面里他在某個貧困山區(qū),正在為新建的醫(yī)院剪彩。
岑月溪的目光在屏幕上停留了兩秒,然后平靜地移開,從書架上抽出一本畫冊。
“要這本嗎?”周聿白問,接過她手中的書。
“嗯,送給今天的那個孩子?!?/p>
周聿白付錢時,岑月溪站在窗邊,陽光透過玻璃灑在她身上。
她的影子投在地上,修長而舒展,再也不是那個蜷縮在角落里的影子。
回程的路上,周聿白的手機響了。
他看了一眼,按下靜音鍵。
“醫(yī)院有事嗎?”岑月溪問。
“嗯,不急。”
“去吧。”她松開他的手,“我認識路?!?/p>
周聿白猶豫了一下:“一起?”
岑月溪搖頭:“我想一個人走走?!?/p>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最終點頭:“我大概晚飯前回來?!?/p>
看著周聿白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岑月溪轉向另一條小路。
這條路通向小鎮(zhèn)的墓園,她每周都會來一次。
當初為了讓自己有點念想,特地在瑞士本地找了塊山清水秀的墓園,為父母安家。
兩塊簡單的墓碑前,她放下兩枝白色山茶花。
“今天遇到了一個很勇敢的孩子?!彼p聲說,手指撫過墓碑上的名字,“我好像......終于學會怎么活著了。”
風吹過,花朵輕輕的搖曳著。
岑月溪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塵。
轉身時,她看到周聿白站在墓園門口,手里拿著她忘在書店的圍巾。
他沒有走近,只是安靜地等著。
岑月溪走向他,步伐越來越快,最后幾乎是小跑起來。
周聿白張開雙臂,穩(wěn)穩(wěn)地接住了她。
“怎么回來了?”她把臉埋在他肩頭,聲音悶悶的。
“想起你忘了這個?!彼o她圍上圍巾,動作輕柔,“而且......”
“而且?”
周聿白低頭,吻了吻她的發(fā)頂:“而且我想你了?!?/p>
岑月溪抬起頭,第一次主動吻上他的唇角。
很輕,很快,像一片雪花落在皮膚上,轉瞬即逝的觸感。
周聿白的呼吸一滯,手臂收緊。
“回家?”他問,聲音有些啞。
岑月溪笑著點頭,把手穩(wěn)穩(wěn)的放進他的掌心:“嗯,回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