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像受驚的兔子，倉惶地掃過整個教室。王老師還在講臺上踱步，

聲音平板無波地講解著三角函數(shù)：“……所以，這個輔助線的添加非常關(guān)鍵，

大家看這里……”她手中的粉筆在黑板上劃出刺耳的“吱呀”聲。前排的李小胖，

那個永遠對食物充滿熱情的胖子，正低著頭，肩膀小幅度地聳動著。我清晰地看到，

他藏在課本后面的手里，捏著一小包吃了一半的薯片，正極其緩慢地、一片一片地往嘴里送。

每一次咀嚼的動作都精確得如同機械臂，咀嚼多少下，吞咽，再拿起下一片，周而復(fù)始。

他臉上的表情是凝固的，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仿佛靈魂早已抽離，

只剩下這具身體在執(zhí)行著刻板的程序?？看暗奈乃囄瘑T周婷，此刻正用左手支著下巴，

右手捏著一支鉛筆，在攤開的筆記本邊緣反復(fù)地、一圈又一圈地畫著同一個毫無意義的螺旋。

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單調(diào)而執(zhí)著。她的眼睛望著窗外，

但瞳孔里映不出任何云彩或飛鳥的痕跡，只有一片茫然和虛無。

我的目光掠過一張又一張熟悉的臉孔。體育委員趙強在轉(zhuǎn)筆，

那支廉價的塑料中性筆在他粗壯的手指間以完全相同的角度和速度旋轉(zhuǎn)，一次，兩次，

三次……仿佛設(shè)定好的循環(huán)動畫。學(xué)習(xí)委員張薇，她面前攤開的習(xí)題冊上，

那道題的解答步驟只寫了一半，她的筆尖停在同一個位置，微微顫抖，

卻再也沒有寫下一個字。她的眉頭緊鎖著，似乎被一個永恒的難題困住了。沒有悲傷，

沒有驚愕，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疑惑。整個教室，

除了王老師那毫無感情色彩的講課聲、粉筆的刮擦聲，

以及那些微弱卻無比刺耳的咀嚼聲、轉(zhuǎn)筆聲、畫圈聲，再沒有任何屬于“活人”的反應(yīng)。

他們對身邊座位上那具漸漸失去溫度的尸體，視若無睹。

整個空間彌漫著一種令人作嘔的、被精心編排過的死寂。

他們……他們?nèi)荚谝唤z不茍地重復(fù)著某個固定時刻的行為。

就像……就像被設(shè)定好程序的提線木偶，在這個巨大的、名為“教室”的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