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超市里盤桓了一個多小時。秦大海的學習勁頭有些過火，
好象恨不得一口吃個胖子。肖雅無意打擊秦大海的熱情，耐心教授，
不厭其煩地反復糾正秦大海的發(fā)音，有時一句話甚至教他十幾遍，
不過她發(fā)現(xiàn)秦大海的記憶力非常好，而且他的英語勉強也有些基礎(chǔ)，畢竟他剛剛高中畢業(yè)，
還沒把老師辛勤教授的東西全忘了，這算是一個驚喜，她由此更有信心完成合同，
拿到那筆豐厚的獎金。走出超市，秦大海兩手各抱著一個大紙袋，
非常得意地問道：“肖老師，我這個學生怎么樣？”“GOOD?！毙ぱ判Φ?，
“超出了我的想象?！薄澳蔷酮剟钗乙幌?，到海邊玩玩？”秦大海急忙提出建議。
肖雅理都不理他，轉(zhuǎn)身就走，“你在這等我，我去拿自行車。
”秦大海沮喪地望著她的背影，苦嘆無語。布朗先生的眼光可不是一般的厲害，
連找個翻譯兼老師的留學生都這樣出色，看樣子自己如果沒有學好英語，達不到肖雅的目標，
根本沒指望好好游覽一下布萊頓，至于倫敦，那想都別想了?；氐焦?，
肖雅在廚房里整理冰箱，秦大海則靠在沙發(fā)上打開了電視。電視節(jié)目倒是很豐富，
可惜他聽不懂，只能看個熱鬧，無聊之下，他把自己的筆記本拿了出來，開機上網(wǎng)，
直接瀏覽中文網(wǎng)頁，然后打開QQ聯(lián)系一幫同學朋友。英國夏令時時間和中國有七小時時差，
現(xiàn)在中國正好是第二天的凌晨，大家都已睡覺，一個人沒有。他給姐姐留了言，
約好在她早上上班之前見面聊幾句，那時英國正好是深夜零點了。
肖雅拿著兩罐可樂從廚房走出來，坐在他旁邊看了看，
隨口問道：“你這筆記本買了幾年了？”“三年多吧。”秦大海接過可樂，
仰頭喝了一口?！澳愀改笇δ阏婧??！毙ぱ耪f道，“上大學之前，
我?guī)状吻髬寢尳o我買一臺，但都被她拒絕了?！薄斑@是我自己花錢買的?！鼻卮蠛ＰΦ溃?/p>
“現(xiàn)在筆記本雖然很便宜，兩三千人民幣就能買一臺，但我在念書，
我父母不會花錢給我買這種玩具。電腦對他們來說其實就是游戲機，他們才不會給我買。
”“你哪來的錢？”肖雅好奇地問道，“壓歲錢？”“賭球賭來的。
”“中彩票了？”肖雅馬上想到了彩票，脫口而出?！拔夷挠心莻€運氣。
”秦大海搖搖手，“念初中的時候，我們一幫同學組織了一個球隊，
經(jīng)常在外面和別人打比賽。為了讓比賽激烈一點，我們一般都要賭輸贏。
”肖雅聽明白了。業(yè)余球隊踢球也要有刺激，否則場上隊員哪來的激情？
這種事她當初在國內(nèi)念書的時候就聽說過，那些男孩子什么都賭，踢足球賭，打籃球賭，
玩游戲也賭，還常常為此打架斗毆。她頗有興趣地問道：“你們**有多大？
”“沒有規(guī)定的，一百、兩百，窮的時候五十塊也賭，過年的時候因為有壓歲錢，
我們還賭過一千塊的。”秦大海說到當年的事，神情很興奮，
“我們這幫同學都是武術(shù)學校的學生，身體好，踢球兇，在那一片很有點名氣。
”“看樣子……”肖雅指指秦大海懷里的筆記本，“你靠賭球贏了不少錢？
”秦大海得意地笑笑，沒有回答?！澳悄氵@些年是不是攢了不少私房錢？
”肖雅開玩笑道，“你有沒有給父母和姐姐買過禮物？”秦大海臉色一黯，
笑容漸漸消散，“初中畢業(yè)沒多久，我們球隊就解散了?！薄盀槭裁?？”肖雅問道，
“你們同學都在一個城市，隨時可以聚在一起，為什么要解散？”秦大海沉默了片刻，
黯然說道：“我們和別的球隊打架，打死了一個人?！毙ぱ朋@駭?shù)乇牬笱劬?，難以置信，
“你打死了人？”“不是我打死的?！鼻卮蠛＜泵q解，“是我一個同學把他打死的。
”“你是幫兇？”肖雅望著秦大?？嗟纳碥|，眼里露出恐慌之色?！安皇牵?/p>
當時一團亂，二十多人都在球場上打來打去……”往事不堪回首，
現(xiàn)在想起來他依舊感到害怕和懊悔，秦大海無心解釋，急忙把話題引開了，“算了，不說了，
當時我們都是一幫孩子，不懂事，現(xiàn)在不要說打架，看到打架我都會躲得遠遠的。對了，
你有QQ嗎？把你的QQ號給我，
我把你加上……”＝肖雅看出秦大海不想提起往事，沒有繼續(xù)追問，
把自己的QQ和MSN都告訴了秦大海，“在這里大家都用MSN，以后除了聯(lián)系國內(nèi)朋友，
你不要用QQ了?！鼻卮蠛Ｒ贿吳脫翩I盤一邊答應著，“我要找你或者給你留言的話，
用MSN嗎？”“對，QQ我很少用了?！毙ぱ派焓帜眠^筆記本，“給我用一下，
我也把你加上去?！彼氖衷谟|摸屏上動了幾下，無意中點開了秦大海給他姐姐的留言。
肖雅暗自嘆了口氣，這個秦大海對職業(yè)足球和職業(yè)球員還沒有清晰認識，
目前他所有的意識都還停留在一個高中生的層面上?！扒卮蠛?，
今天晚上你準備幾點睡覺？”秦大海沒有注意到肖雅的臉色，他兩眼盯著電視屏幕，
手指在遙控器上一下一下按動著，嘴里懶洋洋地說道：“半夜吧，或許還要晚一點，
今天我好象太興奮了，不一定睡得著?！薄肮P記本我?guī)ё摺！毙ぱ旁阪I盤上飛速敲擊著，
“十點之前，你必須睡覺?！鼻卮蠛Ｅゎ^望向肖雅，這才發(fā)現(xiàn)她神色不對，
好象有些生氣，“哎，哎……你只是我的翻譯，我的英文老師，不是我的保姆，
你是不是管的太多了？”肖雅不理他，埋頭在筆記本上忙碌著?！靶だ蠋煟?/p>
我?guī)c睡覺，好象不會影響到你的薪水和獎金吧？”肖雅抬起頭，拿下眼鏡，
略顯疲憊地揉揉眼睛，然后平靜地說道：“幾點睡覺，關(guān)系到你的體能，
繼而影響到你的試訓成績，如果你試訓失敗，回中國，我就會失去這份薪酬很高的工作。
我需要錢，非常需要，所以你幾點睡覺，和我的關(guān)系非常密切?！鼻卮蠛埧诮Y(jié)舌，
無言以對。這個丫頭好厲害，她渴望那筆錢的程度比我掙錢的yu望還要強烈，
好強悍的女人。不過這丫頭太過分了，她竟然還要沒收我的筆記本，她以為自己是誰?。?/p>
當真是至高無上的老師?。窟@筆記本無論如何不能讓她帶走，硬盤里還存著A片，
如果被她發(fā)現(xiàn)，自己這張臉就沒地方擱了?！靶だ蠋煟衣犇愕脑?，十點睡覺，
這個筆記本……”“我不會窺探你的隱私。”肖雅不屑地說道，
“你用的操作系統(tǒng)是盜版的，里面很多軟件也是盜版的，就算你求我，我也不會用，
我還擔心被人發(fā)現(xiàn)舉報了呢?！鼻卮蠛氐谉o語了，只好換上一副笑臉，
低聲下氣地說道：“呵呵，肖老師，過幾天奧運會就要開始了，這電視里說的都是英文，
我聽不懂，只能上網(wǎng)看視頻，所以請你……”“秦大海，我鄭重告訴你，
你已經(jīng)離開學校踏足社會，你要自己掙錢吃飯了，這幾天關(guān)系到你的飯碗，你的前途，
你要學會自律，要控制自己的yu望?！毙ぱ诺纳袂楹車烂C，“我問你，和你的前途比起來，
上網(wǎng)聊天和看奧運會很重要嗎？如果你無視自己的前途，你可以把筆記本留下，
你也可以天天晚上熬通宵?！鼻卮蠛Ｉ盗耍谏嘲l(fā)上啞口無言。肖雅合上筆記本，
面對秦大海，柔聲說道：“我知道我很過分，我們才認識幾個小時，我這樣做的確不禮貌，
但我們都是中國人，我不希望你遠渡重洋到了英國只是來旅游一趟，
然后灰溜溜地卷起鋪蓋回家，那樣不但你丟臉，我也覺得很愧疚，
因為我沒有竭盡全力幫助你?！鼻卮蠛８袆硬灰?，滿腔的惱怒被這幾句話說得煙消云散，
心里只剩下了感激。還是同胞好啊，老天長眼，
讓我到英國的第一天就遇上了這么個強悍的同胞MM，感謝老天，感謝強悍MM。
＝肖雅把秦大海拉到了廚房，教他如何正確使用廚房電器，
烤箱、多士爐、榨汁機、洗碗機等等，有些東西秦大海聽都沒有聽說過，更不要說用了。
接著肖雅開始教秦大海做些日常食物。到了英國就要入鄉(xiāng)隨俗，按英國人的方式生存，
這是沒辦法的事。好在秦大海對這些新鮮事務都有濃厚興趣，加上他本來就會燒飯做菜，
所以很快便掌握了一些基本技能。肖雅對他的進展贊不絕口，認為他獨立能力強，
適應能力也令人刮目相看，這應該是得益于他的貧苦出身。
如今中國年輕人基本上都是獨生子女，尤其城里孩子，養(yǎng)尊處優(yōu)，嬌生慣養(yǎng)，
生活自理能力普遍不高，相比起來，家境貧寒從小吃苦的孩子在這方面就要優(yōu)秀很多。
晚餐由自告奮勇的秦大海主廚，肖雅在一旁指點，馬馬虎虎也還不錯。吃飯之前，
肖雅又教秦大海用刀叉，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他并不陌生?！澳愠赃^西餐？”肖雅有些驚訝，
像秦大海這種家庭一般情況下不會花錢去吃西餐，那太奢侈了?！八奶烨埃?/p>
安吉小姐在上海請我吃過一次西餐。”秦大海把那天的事簡要說了一下，
“那餐飯大概要花多少錢？”他對這個問題至今還耿耿于懷，一直想弄清楚，
將來有機會好回請安吉。肖雅端起高腳杯，望著里面的紅酒，半天沒說話。
一個普通經(jīng)紀人助理的確可以請簽約球員吃飯，但不會到高級大酒店，
除非對方是一個非常出名的簽約球員，而且請客的錢由公司出。秦大海是無名之輩，
又沒有特殊理由，那么這餐昂貴的飯錢顯然就是由安吉私人掏腰包了。
花那么多的錢請一個無名之輩吃飯，只有一個解釋，安吉的錢多得花不掉了，
她想找個人陪她花錢，而如此奢侈的人顯然不會是一個普通的經(jīng)紀人助理。
秦大海又問了一遍?！拔液湍阋粯樱疾皇怯绣X人，
哪有機會到那么高級的大酒店吃飯？我也不知道?！毙ぱ判Φ溃安贿^，
單從那瓶葡萄酒的年份來看，這餐飯的確很昂貴?！薄澳瞧烤拼蟾乓嗌馘X？
”秦大海追問道?！爱a(chǎn)地不同，價格也不同，不過一般來說，
那種年份的酒應該不低于一萬吧?！毙ぱ诺卣f道?！耙蝗f塊？”秦大海驚呼一聲。
“是啊，不信你可以上網(wǎng)查查?！毙ぱ耪f道，“如果你還記得它的產(chǎn)地，
可以查到準確價格。”秦大海愣了片刻，然后把手上的叉子丟到盤子里，一臉遺憾，
“早知道那酒要一萬，我應該多喝一點。”肖雅疑惑地望著他。“我喝白酒，
不喝紅酒，所以那天我嘗了一口，感覺不喜歡，我就懶得喝了，前后加起來還不到一兩，
其它的都讓安吉一個人喝了?！鼻卮蠛０脨啦灰眩疤上Я?，這不是暴殄天物嗎？
”秦大海的表情太夸張，悔恨、沮喪，就差沒有捶胸頓足了。
肖雅初始笑意盈盈地看著他表演，后來忍不住了，抿嘴嬌笑，接著垂首掩面，大笑不止。
“你應該多笑笑。”秦大海咬著叉子，兩眼直勾勾地望著肖雅，
一付仰慕崇拜的癡呆樣子，“你笑起來非常漂亮，就象清晨的花兒突然綻放一樣，清鮮美麗，
令人心馳神往?！毙ぱ判Φ酶鼌柡α?，她取下眼鏡，不停地擦拭著眼淚，上下不接下氣，
“你第一次和女孩子約會都這樣贊美人家嗎？這也太肉麻了吧？
”“你心里是不是很高興？”秦大海濃眉微揚，笑嘻嘻地問道。肖雅的臉忽然紅了，
不知是喝酒的原因還是害羞，她的雙頰紅彤彤的，映襯出皮膚象雪一樣白皙嬌嫩，
觜唇更是象新鮮的櫻桃一般嬌艷欲滴，“好聽的話誰都喜歡聽?！毙ぱ胖匦麓魃涎坨R，
借此掩飾心里的羞澀，“你一直這樣哄騙女孩子？這從哪學來的？”“在電影上看到的。
”秦大海笑道，“我覺得你太憂郁了，又不喜歡講話，這種性格的人如果不能改變自己，
那最好的辦法就是保持微笑。歡快的笑聲可以驅(qū)散你心靈上的陰霾，
讓你慢慢融入美麗的春天……”“你不要說了，太做作了，我受不了了。
”肖雅連連搖手，“你再這樣說下去，我會笑死的，哈哈，
實在受不了你……”“我很做作嗎？”秦大海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
代之一副沮喪悲哀的神情，他雙手無力下垂，身體靠在桌沿上有氣無力地嘟囔道，
“為什么你們女孩子都是這樣？我用心靈去贊美你們，無比真誠，你們不但不感激，
反而嘲笑我、鄙視我，把我當作白癡?！彼ь^望天，絕望地叫道，“天啊，
你為什么要這么懲罰我？我都十八歲了，可至今還是個處男，你也太狠了吧？我呸，
我要詛咒你……”“哈哈……”肖雅再也控制不住，捂著肚子狂笑不止，
大概覺得自己的姿勢不雅觀，難為情，她又踉踉蹌蹌地跑到客廳沙發(fā)上，
抱著靠墊蜷縮在一角，繼續(xù)大笑。秦大海一臉嚴肅，他拿起湯匙敲了敲盤子，
自言自語地說道：“這么經(jīng)典的臺詞，為什么每次都沒有效果？難道真的很肉麻？
可電影上都是這樣，主角文質(zhì)彬彬地極盡贊美之辭后，美女立刻*，
為什么到了我這里就不行了？難道我長得不帥？或者是太窮了？嗯，估計是太窮了。
”他忿忿不平地罵了幾句，“等我發(fā)財了，
我拿錢砸死你們這些勢利眼……”秦大海戳起一片香腸送進觜里，
開始意淫自己發(fā)大財之后的奢靡生活。＝過了一會兒，肖雅笑夠了，
又回到了餐桌上，看到秦大海舉目望來，立即舉手投降，“不準說了，STOP，
STOP……”“我沒說笑話?！鼻卮蠛：軣o辜，“你覺得我很好笑嗎？”“沒有，
沒有，謝謝，非常感謝……”肖雅有些不好意思，一邊坐下一邊說道，
“我很久沒這樣開心過了，今天真的很感激你。來，我敬你一杯，謝謝你給我的笑聲。
”秦大海和她碰了一下杯，發(fā)現(xiàn)她沒戴眼鏡，估計鏡片上的淚水太多模糊了，
所以順手摘下來丟在客廳了。沒戴眼鏡的肖雅少了幾分文雅的書卷氣，多了幾分青春活力，
看上去更有吸引力。“你不戴眼鏡也能看到？”秦大海很好奇。“我只有一點近視，
不戴也可以?！毙ぱ判χ忉尩??！澳悄銥槭裁匆?？我看你現(xiàn)在這樣很漂亮，
尤其你那雙眼晴，清澈中帶著一絲憂郁，就象秋天的湖水，美麗而蕭瑟，很迷人。
”秦大海笑道，“眼晴是心靈的窗戶，你為什么要在自己的窗戶前拉起一道窗簾？
是擔心別人看到你的心靈嗎？”肖雅放下刀叉，拉下臉，冷冷地盯著秦大海，“告訴我，
這是不是真實的你？如果你繼續(xù)這樣說話，我覺得你很輕浮，是個油嘴滑舌的小混子。
”“不，不……”秦大海急忙辯解，“誤會，誤會，我只是想讓你開心一點，
沒別的意思。我不說了，你安心吃飯，好不好？”“謝謝?！毙ぱ牌沉怂谎?，
目光中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感激之色，“其實，你說的也有道理，
我戴眼鏡或許真是那個目的，就象你戴墨鏡一樣?！薄拔夷鞘菙[酷?！鼻卮蠛ＰΦ?，
“我明白了，原來肖老師也是裝酷，那你要注意了，你可不能太漂亮，
以免引來無數(shù)的狂蜂浪蝶，那種垃圾多了，想擺脫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要不要我給你做護花使者？”秦大海拍拍自己結(jié)實的胸脯，“像我這樣的保鏢現(xiàn)在可不好找。
”“秦大?！毙ぱ坯烀嘉櫍咽稚系牡恫嬷刂胤畔?，用力喊了一嗓子，
“說夠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