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蘭今天反常地沒穿白裙子,而是套了件我的黑色連帽衫,下擺垂到大腿,
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
帽衫口袋里露出半截銀色鏈條——那是她昨晚親手給我們戴上的情侶戒。"早。
"她踮腳吻我嘴角,唇瓣冰涼如初雪,"我煮了醒酒湯。"我接過保溫杯,
聞到濃重的藥材味。前世她自殺前一個月,也開始每天熬這種湯,說是家傳配方。
后來法醫(yī)檢測出湯里含有微量鎮(zhèn)定劑,能讓人產(chǎn)生依賴。"李醫(yī)生約的十點。
"我假裝喝了一口,趁她不注意倒進路邊花壇,"先吃早飯?"雨蘭搖頭,
從背包里掏出藥盒,倒出三粒氟西汀咽下。
藥片碰撞聲讓我心頭一緊——這劑量比昨天又多了一粒。"別擔(dān)心。"她突然湊近我耳邊,
"我今天會當(dāng)個乖病人。"輕軌穿樓而過時,她緊貼著我站在窗邊。
玻璃映出我們變形的倒影,像被拉長的幽靈。她對著倒影做口型:"你-逃-不-掉-了。
"診所位于解放碑附近的老舊居民樓,走廊貼滿治療性病的小廣告。
雨蘭突然在409室門前停下,盯著門牌看了三秒:"這里以前是紋身店。"我后背發(fā)涼。
前世這確實是家紋身店,雨蘭在那里紋了我的名字縮寫,但重生后我查過地圖,
確認現(xiàn)在是心理診所才預(yù)約的。"你記錯了。"我推開門,"一直是診所。
"李醫(yī)生起身相迎。她四十出頭,眼鏡鏈垂在鎖骨處,
白大褂口袋里插著支鋼筆——和前世雨蘭的主治醫(yī)生一模一樣。這個巧合讓我手指發(fā)顫。
"劉雨蘭?"李醫(yī)生微笑,"徐安在預(yù)約時提到你有睡眠問題。"雨蘭乖巧點頭,
雙手交疊放在膝上,像個被老師提問的好學(xué)生。但桌下她的腳正勾著我的小腿,
鞋尖有節(jié)奏地敲擊我腳踝——摩斯密碼的"SOS"。"我們先做個簡單測試。
"李醫(yī)生遞來問卷,"從'經(jīng)常'到'從不',選擇符合你的選項。"雨蘭答題時,
我注意到她刻意修改了筆跡。第19題"是否害怕被拋棄"選了"從不",
但筆尖戳破了紙張。前世她的病歷顯示,這道題她每次都選"總是"。
"接下來我想單獨聊聊。"李醫(yī)生看向我,"家屬能在等候區(qū)...""不行!
"雨蘭猛地站起,椅子在地面刮出刺耳聲響。她胸口劇烈起伏,手指攥緊我的衣角,
"安安必須在場...否則我會死。"李醫(yī)生若有所思地記錄著什么。雨蘭突然奪過病歷本,
在上面畫了只蝴蝶,翅膀由心電圖線構(gòu)成:"這是我的診斷。"診室陷入詭異的沉默。
窗外傳來小販叫賣涼面的聲音,與室內(nèi)電子鐘的滴答聲重疊。李醫(yī)生突然問:"雨蘭,
你手腕上的傷是怎么來的?"我這才注意到雨蘭左腕戴著運動護腕——今早還沒有。
她慢慢卷起護腕,露出新鮮的血痕,排列整齊如鋼琴鍵。"為了聽安安說愛我。
"她歪頭微笑,"每次他說,我就劃一道。昨晚說了三次,
但只劃了兩道..."她皺眉數(shù)著傷痕,"第三道應(yīng)該更深些。"我胃部絞痛。
前世法醫(yī)報告提到,雨蘭左腕有87道新舊傷痕,
最早的可追溯到她14歲——我第一次交女朋友那年。李醫(yī)生示意我出去。
雨蘭立刻抓住我手腕,指甲陷進皮肉:"你敢走,我就跳窗。""窗戶有防護欄。
"李醫(yī)生平靜地說。雨蘭笑了,從包里掏出把美工刀:"但動脈沒有。
"最終達成妥協(xié)——我坐在診室角落,雨蘭允許李醫(yī)生給她做放松治療。當(dāng)催眠音樂響起時,
雨蘭突然問我:"安安,如果我是標本,你會把我放在哪個展柜?""你不是標本。
"我聲音干澀。"撒謊。"她閉上眼睛,"你書桌右邊第三個抽屜,有本《鱗翅目圖鑒》,
第38頁夾著我的頭發(fā)。"我如墜冰窟。那本書是上周才買的,我從未告訴過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