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二叔一家這群瘟神,沈鳶感覺整個清風(fēng)苑的空氣,都清新了不少。
她伸了個懶腰,骨頭縫里都透著一股舒坦勁兒。
無事一身輕。
古人誠不我欺啊。
“春桃,去,把我那套最舒服的軟羅裙拿出來?!?/p>
“再去小廚房,把我藏在罐子里的雨前龍井取一錢,泡一壺來。”
“對了,把我那個竹制的躺椅,搬到院子里的海棠樹下。”
春桃看著自家小姐一連串的吩咐,有點(diǎn)懵。
“小姐,您這是要……?”
“干什么?”沈鳶理所當(dāng)然地說道,“擺爛啊。”
春桃:“……”
雖然聽不懂“擺爛”是什么意思,但看著自家小姐那副懶洋洋的樣子,她大概也猜到了幾分。
很快,一切準(zhǔn)備就緒。
沈鳶換上了一身寬松舒適的月白色軟羅裙,整個人懶洋洋地窩在躺椅里,手里捧著一杯香氣四溢的龍井茶,瞇著眼睛,看著頭頂被海棠花葉切割得支離破碎的陽光。
微風(fēng)拂過,花瓣簌簌落下,帶著淡淡的香氣。
真舒服啊。
這才是人過的日子。
前世的這個時(shí)候,她在干什么?
哦,對了。
她在為了那幾個被管事貪墨了銀子的鋪?zhàn)樱诡^爛額。
在為了即將到來的及笄禮上,如何才能艷壓林妙兒,而費(fèi)盡心思。
還在為了顧辰淵一個不經(jīng)意的冷淡眼神,而輾轉(zhuǎn)反側(cè),徹夜難眠。
現(xiàn)在想來,真是……何苦來哉?
“小姐,老太爺派人傳話,讓您去一趟祠堂?!币粋€婆子走進(jìn)來,恭敬地說道。
沈鳶連眼皮都懶得抬。
“不去。”
“可是,老太爺說,有要事相商……”
“天大的事,也等我睡醒了再說。”沈鳶翻了個身,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告訴祖父,我昨日落水,身子還虛著,需要靜養(yǎng),誰也不見?!?/p>
那婆子碰了個軟釘子,也不敢多說,只能訕訕地退下了。
春桃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小姐……好像真的變了。
以前的她,最是循規(guī)蹈矩,對老太爺?shù)脑?,更是言聽?jì)從。
現(xiàn)在,居然……敢公然抗命了?
“小姐,您這樣……老太爺會生氣的。”春桃小聲地提醒道。
“生氣就生氣吧?!鄙蝤S無所謂地說道,“反正家產(chǎn)都給他好兒子了,婚事也黃了,我這個嫡長孫女,現(xiàn)在就是個一窮二白的廢物。他還能把我怎么樣?趕出家門嗎?那我可真是求之不得?!?/p>
她現(xiàn)在,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一個無欲無求的咸魚,是無敵的。
果然,老太爺那邊,在得知沈鳶的回復(fù)后,氣得吹胡子瞪眼,但也拿她沒什么辦法。
總不能真的把親孫女給趕出去吧?
那沈家的臉,就真的丟盡了。
就這樣,沈鳶在自己的小院里,開啟了神仙般的“擺爛”生活。
每天睡到自然醒,吃完飯就在院子里曬曬太陽,看看閑書,或者擺弄一下花草。
前廳里的那些勾心斗角,二房的那些雞飛狗跳,都與她無關(guān)。
她的世界,安靜得只剩下風(fēng)聲、鳥叫聲和花開的聲音。
而沈家,卻因?yàn)樗摹皵[爛”,徹底熱鬧了起來。
首先,是顧辰淵,在退婚的第二天,就派了媒人,帶著厚禮,上門來向二房提親。
提親的對象,自然是沈薇。
沈仲山夫婦喜不自勝,當(dāng)場就答應(yīng)了,生怕晚一秒,顧辰淵就反悔了。
婚期,就定在三個月后。
一時(shí)間,沈薇成了整個京城,最令人羨慕的女子。
庶女出身,卻能嫁入侯府,這是何等的風(fēng)光!
所有人都說,是她善良賢惠,感動了上天。
而沈鳶,則徹底成了一個笑話。
一個有眼無珠、親手把金龜婿送給妹妹的蠢貨。
對此,沈鳶毫不在意。
她甚至還讓春桃,給沈薇送去了一份賀禮。
是一本手抄的《女則》。
沈薇收到禮物的時(shí)候,氣得差點(diǎn)當(dāng)場把書給撕了。
這是在諷刺她不守婦道嗎?!
但當(dāng)著顧辰淵的面,她還是得裝出一副“姐姐對我真好”的感動模樣。
顧辰淵看著那本《女則》,眼神卻是微微一沉。
他總覺得,現(xiàn)在的沈鳶,像一團(tuán)迷霧,讓他看不透。
緊接著,是家產(chǎn)的事。
沈仲山拿到了家里的中饋大權(quán)和所有產(chǎn)業(yè)的契據(jù),可謂是意氣風(fēng)發(fā)。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人,安插到各個重要的位置上。
然后,開始大刀闊斧地“改革”。
結(jié)果,不出三天,就出事了。
城南最大的那家“錦繡布莊”,幾位經(jīng)驗(yàn)最豐富的繡娘,聯(lián)名辭職了。
因?yàn)樾聛淼墓苁?,是王氏的娘家侄子,一個屁都不懂的草包,不僅克扣她們的工錢,還對她們動手動腳。
沒了頂梁柱,布莊的生意,一落千丈。
緊接著,是城郊的田莊,因?yàn)樾聯(lián)Q的管事,為了討好沈仲山,強(qiáng)行增加了佃戶的租子,結(jié)果激起了民憤,幾十個佃戶,直接卷鋪蓋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