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浩的臉唰一下白了，比剛才趙蔓扔他項鏈時還要難看十倍。
汗珠子肉眼可見地從他額頭鬢角冒出來，密集得能直接洗臉。
他嘴唇哆嗦著，想說話，卻只發(fā)出嗬嗬的漏氣聲，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雞。
那幫剛才還起哄架秧子的兄弟，這會兒全啞火了，一個個低頭找地縫，恨不得把自己縮進桌子底下。
只有趙蔓，她臉上的血色也褪得一干二凈，但不是害怕，是那種陰謀被當(dāng)場戳穿的驚怒交加。
她猛地扭頭瞪周浩，眼神跟刀子似的，恨不得從他身上剜塊肉下來。
“周浩！”她尖聲叫起來，聲音劈叉，刺得人耳膜疼，“你他媽居然……”
她話沒說完，硬生生剎住車，胸口劇烈起伏，像是氣瘋了，又像是怕說漏什么。
我捏著那顆還在閃紅光的竊聽器，指尖冰涼。
心里那股火卻蹭蹭往上冒，燒得我太陽穴一跳一跳的。
怪不得。
怪不得上次我跟閨蜜吐槽他媽寶，他當(dāng)晚就能拐彎抹角地問我是不是對他媽有意見。
怪不得我工作上競標(biāo)方案底價泄露，懷疑遍所有人，唯獨沒想過問題會出在這條他“精心挑選”的生日禮物上。
我以為的甜蜜驚喜，原來是他媽24小時不間斷的監(jiān)控！
“說話啊?！蔽野迅`聽器遞到他眼皮底下，那點紅光幾乎要映進他瞳孔里，“生日禮物，嗯？挺別致啊周浩。”
周浩像是被燙到一樣，猛地往后一縮，撞得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噪音。
他眼神慌亂地四處瞟，就是不敢看我，最后竟然下意識地瞟向了趙蔓。
趙蔓立刻避開他的視線，深吸一口氣，強行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嫂子……薇薇姐，這……這肯定是誤會！”她上前一步，試圖來拉我的胳膊，被我直接甩開。
她手僵在半空，語氣變得又快又急，帶著一種強行洗地的慌亂：“這……這說不定是浩子想搞點情侶間的小情趣？對！小情趣！現(xiàn)在不是很流行那種，互相分享日常的……”
“分享到需要竊聽我開會？竊聽我跟我媽打電話？”我打斷她，聲音冷得能掉冰碴，“趙蔓，你這‘保護’的方式挺特別啊，先上手摸胸，再幫他打掩護？”
趙蔓被噎得一口氣沒上來，臉漲得通紅。
周浩像是終于找到了主心骨，結(jié)結(jié)巴巴地附和：“對，對！情趣！薇薇，我就是太在乎你了，怕你……怕你離開我，我想多了解你……”
我聽著這離譜到姥姥家的解釋，差點氣笑。
“在乎我？了解我？”我點點頭，拿起桌上還剩半瓶的啤酒，對著瓶口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然后，手腕一翻。
冰涼的啤酒混著泡沫，一滴沒浪費，全澆在周浩那顆榆木腦袋上。
黃色的液體順著他頭發(fā)臉頰往下淌，把他那件限量版T恤淋得透濕。
他徹底傻了，呆若木雞地坐著，酒水順著下巴滴答滴答。
整個包廂里只剩下啤酒滴落的聲音。
他那些兄弟恨不得把腦袋塞進褲襠里。
趙蔓倒吸一口冷氣，指著我：“你！”
我放下空酒瓶，發(fā)出清脆的一聲“鐺”。
“清醒點沒？”我抽了張紙巾擦手，“現(xiàn)在能說人話了嗎？”
周浩抹了一把臉上的酒，眼睛紅了，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的。
他猛地站起來，椅子哐當(dāng)一聲倒在地上。
“宋薇！你他媽別給臉不要臉！”他吼起來，試圖找回場子，但聲音發(fā)虛，帶著顫音，“老子送你東西是看得起你！你……”
話沒說完。
包廂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一個服務(wù)生端著果盤站在門口，顯然被里面的陣仗嚇住了，進退兩難。
所有人都下意識看向門口。
就在這注意力分散的零點一秒。
趙蔓眼神一狠，毫無征兆地突然朝我撲過來！
目標(biāo)明確——我手里那枚竊聽器！
速度快得驚人！
她的手幾乎要碰到我的手指。
我要是再慢零點一秒，這東西絕對被她搶過去毀尸滅跡。
但我比她更快。
在她撲過來的瞬間，我手腕一翻，指尖那顆小東西精準(zhǔn)地彈進了我襯衫胸前的口袋里。
同時另一只手抓起桌上切水果的金屬叉子，反手就往前一擋！
趙蔓壓根沒剎住車。
“啊——！”
她一聲凄厲的慘叫，整個人撞在桌子上，盤碟亂跳。
那枚叉子尖利的齒端，不偏不倚，正好劃過了她搶東西的那只手腕。
一道鮮紅的血痕瞬間浮現(xiàn)，幾顆血珠滲了出來，迅速連成線，順著她手腕往下淌。
她捂著手腕，疼得臉都扭曲了，看向我的眼神像是要殺人。
“宋薇！你居然敢用叉子劃我！”
我放下叉子，發(fā)出輕微的金屬碰撞聲。
“不好意思，”我語氣沒什么起伏，“條件反射。誰讓你突然撲過來，跟要搶骨頭的狗似的?！?/p>
服務(wù)生嚇得果盤都快端不住了。
周浩看著趙蔓流血的手腕，又驚又怒，指著我鼻子：“你！你他媽瘋了！”
我沒理他，從襯衫口袋里拈出那顆竊聽器，輕輕吹了一下。
紅光依舊在穩(wěn)定地閃爍。
記錄著剛才發(fā)生的一切。
包括某人氣急敗壞的嘶吼，和某人搶竊聽器未遂反被劃傷的精彩表演。
我看向臉色慘白的周浩，晃了晃手里的證據(jù)。
“周浩，”我聲音不大，卻壓過了趙蔓倒吸冷氣的嘶嘶聲，“你說，要是把這東西，還有里頭的錄音，一起交給你爸，告訴他你寶貝兒子在他競標(biāo)的關(guān)鍵時期玩這種下三濫的手腳……”
周浩的瞳孔驟然縮緊，臉上的憤怒和酒水瞬間被巨大的恐懼取代。
他爸是出了名的嚴(yán)厲，要是知道他用這種手段對付女朋友，還可能牽扯進商業(yè)泄密，能當(dāng)場打斷他的腿，斷了他所有經(jīng)濟來源。
他腿一軟，差點沒站住，慌忙扶住油膩的桌沿。
“薇薇……薇薇我錯了！你聽我解釋，真不是你想的那樣……”他聲音帶上了哭腔，幾乎是哀求，“是趙蔓！對！是趙蔓出的主意！她說你最近不對勁，老是背著我打電話，說讓我裝個東西放心點！都是她攛掇的！”
趙蔓正低頭看著自己流血的手腕，聽到這話，猛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瞪著周浩。
那眼神，先是震驚，然后是鋪天蓋地的失望和怨恨。
“周浩！你放屁！”她尖聲罵道，也顧不上裝甜妹了，“明明是你自己疑神疑鬼！怕你爸那個私生子挖你墻角撬你項目！怕宋薇跟她那個海歸學(xué)長舊情復(fù)燃！是你求我?guī)湍阏业拈T路買這破玩意兒！現(xiàn)在你敢全推我頭上？”
狗咬狗，一嘴毛。
場面難看至極。
我冷眼看著他們互相撕咬，把對方那點齷齪心思全抖落出來。
原來不止是竊聽，還有這么多內(nèi)心戲。
我拿起手機，對著那枚還在工作的竊聽器，清晰地說：“都錄下來了吧，學(xué)長？”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溫和又帶著點冷意的男聲，通過免提在寂靜的包廂里格外清晰：“很清楚。證據(jù)鏈齊了。需要我現(xiàn)在聯(lián)系周伯父嗎？”
周浩和趙蔓的撕扯聲戛然而止。
兩人同時僵住，像被按了暫停鍵，齊刷刷地扭頭看向我的手機屏幕。
那上面，正顯示著“正在通話中”。
聯(lián)系人姓名——【韓律師】。
根本不是他媽什么海歸學(xué)長！
周浩臉上的血色徹底褪盡，死灰一片。
他眼睜睜地看著我，嘴唇哆嗦得像是發(fā)了癲癇。
趙蔓也懵了，捂著手腕，忘了喊疼。
我拿起我的包，把竊聽器小心地收進一個透明證物袋里。
然后走到周浩面前。
他嚇得往后一縮。
我沒碰他，只是把他剛才慌亂中掉在地上的那根斷掉的項鏈踢到他腳下。
“項鏈斷了，賠就不用了。”
我看著他絕望的眼睛，笑了笑。
“畢竟，你的好日子……”
“可能也快要斷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