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找到了!”
就在我感覺自己快要窒息的時候,保安大叔指著對講機,激動地喊了起來。
“巡邏的二號崗亭,在小區(qū)東門外的便利店門口找到了!孩子沒事!就是嚇哭了!”
那句話,像是一道天光,瞬間劈開了我眼前的黑暗。
我腿一軟,差點癱在地上。還好旁邊的保安扶了我一把。
“快!帶我過去!”我抓住他的胳膊,聲音都在抖。
我們沖到東門外的便利店,一眼就看到了被一個年輕保安抱在懷里的安安。
他正哇哇大哭,小臉上掛滿了淚珠和驚恐。
我沖過去,一把將他搶過來,緊緊地抱在懷里。
“安安!我的安安!”我抱著他溫熱的小身體。
感受著他真實的存在,眼淚再也控制不住,洶涌而出。
“媽媽……媽媽我怕……”安安把頭埋在我的頸窩里。
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找不到家了……好多車……”
我聽著他斷斷續(xù)續(xù)的哭訴,心疼得像是被凌遲。
我不敢想象,如果不是被保安及時發(fā)現(xiàn)。
如果他真的一個人走上了那條車流不息的大馬路,后果會是什么。
宋亞楠也開車趕到了,他看到安安的那一刻。
臉色煞白,沖過來一把抱住我們母子倆,身體抖得比我還厲害。
徐家慧跟在后面,她看到安安沒事,先是松了一口氣,然后立刻就想上來演一出“祖孫情深”的戲碼。
“哎喲我的乖孫!你嚇死奶奶了!你這個淘氣包,怎么自己亂跑??!讓奶奶抱抱!”她伸出手,就要來抱安安。
“別碰他!”
我猛地抬起頭,用盡全身力氣,吼出了這三個字。
我的聲音因為激動和憤怒而嘶啞,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和憎惡。
徐家慧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她被我眼里的恨意嚇住了,愣愣地看著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宋亞楠也愣住了,他大概從來沒見過我這個樣子。
我抱著安安,轉(zhuǎn)身就走。
“回家?!?/p>
回到家,我把安安放在沙發(fā)上,給他拿了水和零食安撫他。
宋亞楠和徐家慧跟著進來,家里的氣氛,壓抑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徐家慧還想開口解釋什么,她走到沙發(fā)邊,小心翼翼地。
帶著討好的語氣說:“安安,都是奶奶不好,奶奶不該打瞌睡的……”
我站起身,擋在了她和安安之間。
“夠了?!?/p>
我看著她,也看著宋亞楠,聲音平靜得可怕。
“今天,我們把話說清楚。這個家,這日子,這么過,不行?!?/p>
我拉過一把椅子,坐在他們對面,形成了一個對峙的姿態(tài)。
“首先,徐家慧女士。”我第一次用這么正式的稱呼叫她。
“我們從頭開始算賬。
我懷孕的時候,你說身體不好,不能照顧我。
行,我理解。我坐月子,你說老家有事,來不了。
行,我也認了。我求你來幫我?guī)Ш⒆?,你說,‘媽媽生,姥姥養(yǎng),爺爺奶奶只欣賞’。
好,你說得真好,我記住了?!?/p>
我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塊石頭,砸在徐家慧的心上。她的臉色,越來越白。
“我媽,來了。她放棄了自己清閑的退休生活,在這個家里,當了三年的免費保姆。
她把我兒子,從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帶成一個健康活潑的孩子。
這三年,你這個當奶奶的,除了過年過節(jié)過來‘欣賞’一下,給個一百塊的紅包,你還做過什么?”
“我……”徐家慧張了張嘴,一個字也反駁不出來。
“你什么都沒做,反而開始眼紅,開始嫉妒!”我猛地提高了聲音。
“你嫉妒我兒子跟我媽親,所以你就用那些垃圾食品來收買他!
你教唆一個三歲的孩子,去辱罵全心全意照顧他的姥姥!徐家慧,你安的是什么心?!”
“我沒有!我就是看他可憐,想讓他吃點好的!”她還在狡辯。
“吃點好的?!”我冷笑,“好到讓他過敏發(fā)燒,進醫(yī)院搶救嗎?
好到讓他躺在病床上,扎著吊針撕心裂肺地哭嗎?這就是你所謂的‘好’?”
我從包里,拿出那張五千多的住院賬單,狠狠地摔在茶幾上。
“這筆賬,是你欠我兒子的!”
然后,我轉(zhuǎn)向宋亞楠。
“還有你,宋亞楠?!蔽业男脑诘窝?。
“你是我老公,是安安的爸爸。
可是在你媽和你老婆孩子之間,你永遠選擇當一個和事佬,一個縮頭烏龜!”
“你媽用垃圾食品害孩子,你說,‘我媽散養(yǎng),不也挺健康’。
你媽把我媽氣得回了老家,你覺得是‘我媽管得太嚴,孩子逆反’。
你媽把孩子一個人扔在家里,自己呼呼大睡,導致孩子差點走失,你現(xiàn)在還想說什么?
你還想說,這是‘培養(yǎng)孩子的獨立性’嗎?!”
我站起來,走到他面前,死死地盯著他的眼睛。
“宋亞楠,你告訴我,如果今天安安真的出事了,你打算怎么辦?
是繼續(xù)為你媽的‘散養(yǎng)’辯護,還是跪在地上求我原諒?!”
我的質(zhì)問,像一記記重拳,打在宋亞楠的臉上。
他臉上的血色,一點一點地褪去。
他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痛苦、悔恨,還有一絲終于被點醒的清明。
他想起了便利店門口,安安那張掛滿淚痕的驚恐的小臉。
他想起了醫(yī)院里,安安被扎針時那凄厲的哭聲。
他想起了醫(yī)生那句“再晚來一點,可能會休克”的警告。
恐懼,后知后覺地攥住了他的心臟。
“最后,我們來說今天的事?!蔽抑匦伦?,聲音里帶著一絲無法掩飾的疲憊和決絕。
“一個三歲的孩子,獨自一人走出了家門,走向了大馬路。
而他的監(jiān)護人,他的親奶奶,在干什么?
她在打電話跟人抱怨兒媳婦的不是,在沙發(fā)上睡得不省人事!
徐家慧,你這不叫‘散養(yǎng)’,你這叫‘過失殺人’,你懂嗎?!”
“過失殺人”四個字,像一道驚雷,劈在了徐家慧的頭頂。
她渾身一顫,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這一次,不是撒潑,不是演戲,是真正的,發(fā)自內(nèi)心的恐懼和崩潰。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不知道他會跑出去……”她語無倫次地哭喊著。
我冷冷地看著她,沒有一絲動容。
“你當然不是故意的?!蔽移届o地說。
“你只是懶,只是自私,只是從來沒有把帶孩子這件事,當成一份責任。
在你眼里,孫子只是一個可以炫耀的玩具。
一個可以用來和你親家母爭寵的工具。
你從來沒有,真正地愛過他?!?/p>
我的話說完,整個客廳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只剩下徐家慧壓抑不住的,絕望的哭聲。
我看著眼前這一片狼藉,看著痛哭流涕的婆婆,和失魂落魄的丈夫。
心里沒有一絲報復的快感,只有無盡的悲涼。
這不是我想要的。
我想要的,只是一個安穩(wěn)、幸福的家。
可是他們,親手毀了這一切。
我深吸一口氣,站起身,做出了最后的宣判。
“這個家,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徐家慧,明天,你回老家去。
這個家,不歡迎一個隨時可能把我兒子置于險境的人?!?/p>
“至于你,宋亞楠?!蔽铱粗业恼煞?,那個我曾經(jīng)深愛過的男人。
“我們之間,也需要好好談談了。
談談我們的婚姻,談談你的母親,談談這個家,以后到底誰說了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