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慕白一把搶過話筒。話筒吱啦叫了一聲,很刺耳。
“假的!”他喊,聲音有點劈,“這是陷害!有人搞鬼!”
他臉上汗都出來了,燈照著,亮晶晶的。他指著大屏幕,手有點抖。
“AI合成的!現(xiàn)在的技術(shù),什么做不出來?”他朝著臺下的人說,眼睛掃來掃去,“各位媒體朋友,各位同事,千萬別上當!”
臺下安安靜靜的。沒人說話。大家都看著。
蘇婉站在他旁邊,臉白得像紙。她沒說話,沒點頭,也沒搖頭。她往周慕白身后縮了縮,手指頭揪著他一點西裝袖子,揪得緊緊的。
這個動作,臺下的人都看見了。
周慕白也感覺到了。他側(cè)過頭,很快地瞪了她一眼。蘇婉立刻松了手,把手藏到自己身后。
“這明顯是競爭對手的惡意攻擊!”周慕白聲音更大了,好像聲音大就有道理,“目的是破壞我們公司的形象,破壞這次年會!其心可誅!”
有人在下頭小聲嘀咕。嗡嗡的。
周慕白吸了口氣,忽然轉(zhuǎn)向我這邊。
“尤其是我太太,”他說,語氣沉痛起來,“清歌她……唉?!?/p>
他搖搖頭,很為難的樣子。
“她最近身體不太好,情緒也不太穩(wěn)定??赡堋赡墚a(chǎn)生了一些不必要的誤會?!?/p>
所有的眼睛,唰一下,全盯到我身上了。那些燈,那些鏡頭,也跟著轉(zhuǎn)過來。白光打得我睜不開眼。
我站著,沒動。手里還捏著那個小小的遙控器。
我看著周慕白。他的嘴還在動,還在說。說什么我壓力大,說我敏感,說我需要休息。
他說得跟真的一樣。
我好像第一次認識這個人。這個和我同床共枕了好幾年的人。
臺下的人看看他,又看看我。眼神變了。從剛才的看熱鬧,變成了懷疑,變成了打量。好像我真是個瘋子。
記者們可興奮了,相機舉得更高,咔嚓咔嚓的聲音響成一片。這可是大新聞。
周家的幾個保鏢不知什么時候擠了過來,黑壓壓的站到我旁邊。
“太太,”其中一個低聲說,手虛虛地攔在我前面,“周先生讓我們先送您回去休息。”
這不是商量。他們的架勢很明白。
我沒理他們,還是看著臺上。
周慕白不看我。他正對著一個鏡頭,表情嚴肅地繼續(xù)解釋,說有人利用我家人的健康問題做文章,非常沒有底線。
蘇婉在他旁邊低著頭,用手抹眼睛,好像哭了。顯得特別可憐。
我突然覺得有點好笑。就真的笑了一下。
這一笑,壞了。那些鏡頭捕捉到了。周慕白也看見了。
他的臉色更難看了,對著保鏢使了個狠厲的眼色。
保鏢的手立刻用了力,攥住我的胳膊。“太太,得罪了,該走了?!?/p>
他們幾乎是架著我,把我往會場旁邊的小門拖。我穿著高跟鞋,踉踉蹌蹌。
好多人在看。沒人攔。那些目光粘在我背上,有好奇,有同情,大概更多是看笑話。
我被他們半推半搡地弄出了熱鬧的大廳。門在后面關(guān)上,一下子安靜了。
走廊里燈暗得很。
他們沒松手,一直把我弄到電梯口。電梯門開了,里面空空的。他們把我塞進去。
一個保鏢跟著進來,另一個留在外面,擋著門。
里面的保鏢按了地下車庫。電梯往下走。
他站得筆直,不看我也不說話。
到了車庫,電梯門一開,車已經(jīng)等著了。還是那輛黑色的,很氣派。
我被他請進后座。車門關(guān)上,鎖咔噠一聲落下了。
司機發(fā)動了車子。開得飛快。
我看著窗外。外面的燈紅酒綠,唰唰地往后跑。熱鬧是別人的。
我摸了摸自己的臉。干的。沒哭。
就是心里頭堵得慌。像塞了一大團濕棉花,喘氣都費勁。
手機在手里震了一下。我低頭看。
還是那個陌生號碼。
“滋味如何?”
我盯著那四個字??戳税胩臁?/p>
然后我把手機屏幕按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