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傅斯年的電話，我像踩在云端，整個人輕飄飄、暈乎乎的，臉頰的溫度遲遲降不下來。耳邊還回響著他那句低沉而清晰的“正式的追求”。
林薇比我還要激動，在我房間里上躥下跳，活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貓。
“正式追求！啊啊??！我小叔要正式追求你了！寶！你要起飛了！”她翻箱倒柜地開始扒拉我的……呃，現(xiàn)在應(yīng)該說是傅斯年給我買的那幾件“合理消費(fèi)”的衣服，“晚上吃飯！‘食悅’！那可是出了名的難訂！氛圍感天花板！快！快想想穿哪件！”
我看著那幾件衣服，心情復(fù)雜。這些原本帶著“破產(chǎn)教學(xué)”色彩的戰(zhàn)利品，此刻突然被賦予了全新的、曖昧的含義。
“薇薇，”我按住她忙碌的手，聲音還有點飄，“我……我有點慌……”
“慌什么！”林薇反握住我的手，眼睛亮晶晶的，“我小叔哎！鉆石王老五中的頂配！他主動出擊追求你！你只需要美美地出現(xiàn)，然后享受就好了！想想看，多少名媛千金盼都盼不來的機(jī)會！”
“可是……”我舔了舔有些發(fā)干的嘴唇，“這轉(zhuǎn)變也太快了……前幾天我還是個‘破產(chǎn)’哭包，今天就要去赴他的追求之約？我還沒準(zhǔn)備好……”
“要什么準(zhǔn)備！”林薇大手一揮，“做你自己就好！反正他喜歡的就是你原本的樣子！穿恐龍睡衣哭鼻子他都覺得可愛！”
話是這么說，但當(dāng)下午六點半，傅斯年的司機(jī)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林家樓下時，我還是緊張得手心冒汗。
我最終選了那條他點頭認(rèn)可的A字裙，配了件簡單的針織衫，化了比平時稍微精致一點的淡妝?？粗R子里那個既熟悉又有點陌生的自己，心跳一路狂飆。
林薇像個送女兒上花轎的老母親，一路把我送到車邊，還扒著車窗叮囑：“寶！穩(wěn)??！別慌！多吃點！‘食悅’的惠靈頓牛排和熔巖蛋糕絕了！要是緊張就埋頭苦吃！不丟人！”
我：“……”謝謝，并沒有被安慰到。
車子平穩(wěn)地駛向市中心。我坐在后排，看著窗外華燈初上的街景，感覺自己像做夢一樣。
到達(dá)“食悅”餐廳時，穿著燕尾服的服務(wù)生恭敬地為我拉開門。餐廳內(nèi)部比我想象的還要優(yōu)雅靜謐，燈光柔和，空氣中漂浮著悠揚(yáng)的鋼琴曲和淡淡的花香。客人并不多，每一桌都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感。
服務(wù)生引著我走向一個靠窗的位置。傅斯年已經(jīng)坐在那里了。
他今天依舊是一身剪裁合體的深色西裝，但似乎比平時更顯正式一些。暖黃色的燈光落在他輪廓分明的側(cè)臉上，柔和了些許他慣有的冷硬氣質(zhì)。他正微微側(cè)頭看著窗外的江景，手指無意識地輕叩著桌面，似乎在思考什么。
聽到腳步聲，他轉(zhuǎn)過頭來。目光落在我身上時，那雙深邃的眸子里似乎極快地閃過了一絲什么，快得讓我抓不住。
他站起身，非常紳士地替我拉開了對面的椅子。
“謝謝傅叔叔?！蔽蚁乱庾R地脫口而出，說完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怎么又叫叔叔！
傅斯年動作頓了一下，抬眼看了看我，唇角似乎微不可查地彎了一下：“在外面，可以不用叫叔叔?！?/p>
我的臉“唰”地紅了，訥訥地應(yīng)了聲“哦”，趕緊坐下，恨不得把臉埋進(jìn)菜單里。
服務(wù)生遞上菜單。精美的菜單上全是法文，配著少量英文注釋。我看得一頭霧水，只能憑借圖片和零星認(rèn)識的單詞瞎猜。
傅斯年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極其自然地將他的菜單遞到我面前，修長的手指點了點其中幾樣：“這里的惠靈頓牛排和香煎鵝肝是招牌，龍蝦湯也不錯。甜品的話，熔巖蛋糕或者舒芙蕾，你可以試試?！?/p>
他的聲音不高，帶著一種沉穩(wěn)的磁性，在安靜的餐廳里顯得格外清晰。
我趕緊點頭：“好、好的，聽您的?！?/p>
他抬手示意服務(wù)生，流利地用法語點了餐，發(fā)音標(biāo)準(zhǔn)悅耳。點完后，還特意對服務(wù)生補(bǔ)充了一句：“牛排要七分熟，甜品等餐后再上。”他記得林薇說我喜歡吃甜點。
服務(wù)生離開后，餐桌邊陷入了一種微妙的安靜。只有悠揚(yáng)的鋼琴聲和遠(yuǎn)處輕微的杯碟碰撞聲。
我緊張地不知道眼睛該往哪里看，只好低頭研究桌布上精美的刺繡花紋。
“今天……”傅斯年率先打破了沉默，聲音比電話里更低沉溫和些，“嚇到你了？”
我抬起頭，對上他平靜的目光，老實地點頭：“有、有一點……”
“抱歉。”他道歉得很干脆，“方式欠妥。以后不會了?！?/p>
以后……他說以后……
我的心跳又漏了一拍。
“其實……也還好……”我小聲嘟囔，“就是太突然了……”
“嗯，”他應(yīng)了一聲，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動作優(yōu)雅，“是我太著急了?！?/p>
他這么直接地承認(rèn)，反而讓我不知道該怎么接話了。
幸好，前菜很快上來了，稍稍緩解了尷尬。
傅斯年似乎并不擅長沒話找話，吃飯的時候很安靜，舉止優(yōu)雅得體，幾乎不發(fā)出任何聲音。但他會很自然地留意我的需求，比如在我手邊的水杯快見底時，示意服務(wù)生添水，或者在我嘗試切那塊有點難對付的鵝肝時，不著痕跡地幫我把盤子轉(zhuǎn)到一個更方便的角度。
這種無聲的照顧，比他之前那些強(qiáng)勢的“安排”更讓人心動，也更讓我不知所措。
主菜上來后，他似乎試圖找些話題。
“平時，除了和林薇出去玩，還有什么喜歡做的？”他問，語氣像是真的感興趣。
我想了想，有點不好意思：“好像……也沒什么正經(jīng)愛好……就看看電影，刷刷劇，偶爾……玩玩游戲？”還是那種很弱智的消消樂。
“嗯?！彼c點頭，并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輕視，“放松挺好。”
“那……傅叔叔您呢？”我鼓起勇氣反問。
他沉吟了一下：“工作。偶爾健身，看書?！?/p>
非常符合他形象的、枯燥乏味的成功人士日常。
“哦……”我干巴巴地應(yīng)了一聲。
話題好像又要陷入僵局。
就在這時，傅斯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從西裝內(nèi)袋里取出一個絲絨盒子，推到我面前。
正是那條鉆石手鏈！
在餐廳柔和的光線下，手鏈上的鉆石折射出細(xì)碎璀璨的光芒，美得令人窒息。
我的心臟猛地一跳，抬頭看他。
他表情依舊平靜，但眼神很專注地看著我：“本來想晚些時候再給你。但覺得，現(xiàn)在或許更合適?！?/p>
他打開盒子，取出那條手鏈：“試試看，尺寸合不合適。不合適我讓他們再調(diào)整?！?/p>
說著，他居然站起身，繞到我身邊，微微俯身，似乎要親自幫我戴上的架勢！
我嚇得差點從椅子上彈起來！“傅、傅叔叔！我自己來！我自己來就好！”
他動作停住，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似乎有點……失望？但還是將手鏈遞給了我。
我手忙腳亂地接過來，手指都在發(fā)抖，笨拙地往手腕上扣。因為緊張，扣了好幾次都沒扣上。
一只溫?zé)岣稍锏拇笫州p輕托住了我的手，另一只手接過搭扣，只聽“咔噠”一聲輕響，手鏈穩(wěn)穩(wěn)地戴在了我的手腕上。尺寸竟然剛剛好。
他……他怎么知道我手腕的尺寸？！
我僵著脖子，不敢抬頭，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指尖殘留的溫度，和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雪松香氣。
“很好看?！彼吐暤溃曇艚阱氤?。
我耳根燙得厲害，心跳快得幾乎要缺氧。
他重新回到對面坐下，仿佛剛才那個親密的舉動再自然不過。
我看著手腕上那條閃爍著光芒的、價值不菲的手鏈，感覺它像個小烙鐵，燙得我心慌意亂。
這……就是正式追求的開始嗎？一上來就送鉆石？傅叔叔您的追求節(jié)奏是不是有點太迅猛了？！
接下來的時間，我?guī)缀跏巢恢?。所有的注意力都無法從手腕上的重量和對面那個存在感極強(qiáng)的男人身上移開。
晚餐結(jié)束時，傅斯年沒有提出再去別的地方，而是直接讓司機(jī)送我回去。
車子依舊停在林家別墅不遠(yuǎn)處。我解開安全帶，低聲道謝：“謝謝傅叔叔的晚餐……還有……手鏈。”
“嗯。”他看著我，“回去早點休息?！?/p>
我點點頭，打開車門準(zhǔn)備下車。
“蘇淼淼?！彼鋈挥纸凶∥摇?/p>
我回頭。
他看著我的眼睛，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認(rèn)真和溫和：“不用有壓力。按照你舒服的節(jié)奏來。我可以等。”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酸酸軟軟的。
“哦……好……”我?guī)缀跏锹浠亩印?/p>
跑進(jìn)家門，背靠著冰涼的門板，我才大口大口地喘氣。抬起手腕，那條鉆石手鏈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林薇像幽靈一樣從客廳冒出來，看到我手腕上的東西，再次發(fā)出尖叫：“啊啊??！上手了！真的上手了！快跟我說說！今晚怎么樣？我小叔浪漫不浪漫？”
我看著激動不已的閨蜜，又想起傅斯年最后那句“我可以等”，心情復(fù)雜得像一團(tuán)亂麻。
浪漫嗎？好像……有那么一點點了。
但更多的，是一種不真實的、被巨大幸運(yùn)砸中的恍惚，和一絲對未知未來的忐忑。
傅斯年的“正式追求”，第一頓晚餐，就以一條天價鉆石手鏈和一句沉穩(wěn)的承諾，強(qiáng)勢地拉開了序幕。
而我，好像真的……有點招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