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姐的目光,像兩把鋒利的解剖刀,在石嵐、白展和魏通三人身上來回刮過。她身后的兩個保鏢,肌肉繃緊,如同兩座即將噴發(fā)的火山。情報交易所里那個瘦削的老板,正手忙腳亂地收拾著地上水晶頭骨的碎片,頭垂得更低了,仿佛想把自己縮進地縫里,生怕被卷入這場突如其來的風(fēng)波。
沉默,像一塊沉重的鉛塊,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最終,是紅姐先打破了這片死寂。她緩緩?fù)鲁鲆豢谇嗌臒熑?,煙霧繚繞中,那張美艷而凌厲的臉龐,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復(fù)雜情緒。“‘歸宿’……他居然真的把這個名字告訴了你們。”
她揮了揮手,示意那兩個保鏢退下。那兩人雖然不解,但還是無聲地退到了門口,依舊保持著警惕的姿態(tài)。
“跟我來吧?!奔t姐掐滅了香煙,轉(zhuǎn)身向外走去,沒有再多說一個字。她的背影,在自由港光怪陸離的霓虹燈光下,顯得有些落寞。
三人對視一眼,默契地跟了上去。白展走過柜臺時,還沖那個老頭擠了擠眼睛,做了個“算你走運”的口型。老頭一個哆嗦,差點把剛撿起來的碎片又撒了一地。
自由港的街道,比他們想象的更加混亂。各種奇形怪狀的種族和機械改造人摩肩接踵,飛行摩托在頭頂不足十米的地方呼嘯而過,帶起一陣陣混雜著機油和劣質(zhì)酒精味道的狂風(fēng)。到處都是公開的武器交易、可疑的藥品兜售和全息投影的**廣告。魏通的全程神經(jīng)都繃得像一根拉滿的弓弦,他的手始終沒有離開過腰后的武器,銳利的目光警惕地掃視著每一個靠近的生物。
白展則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對什么都感到新奇。他的眼睛幾乎不夠用,一會兒看看那個長著金屬翅膀的翼人,一會兒又對一個用反重力裝置托著一堆垃圾零件叫賣的機器人評頭論足,嘴里不停地發(fā)出“嘖嘖”的贊嘆聲,要不是魏通在旁邊死死地盯著,他恐怕早就沖進一家掛著“古文明黑科技,假一賠十”招牌的鋪子里去了。
石嵐則顯得最為平靜,她只是跟在紅姐身后,步伐沉穩(wěn),目光清澈,仿佛周圍的喧囂和骯臟都與她無關(guān)。她能感受到,這個叫紅姐的女人,身上有一種和她祖母“石焰”相似的氣質(zhì),那是一種在最惡劣的環(huán)境中,依舊能頑強燃燒的、不屈的火焰。
紅姐帶著他們七拐八拐,走進了一條偏僻而陰暗的小巷。巷子的盡頭,是一扇毫不起眼的、由厚重合金打造的大門。門上沒有任何招牌,只有一個用激光蝕刻的、已經(jīng)有些模糊的火焰標(biāo)記。
紅姐在一旁的識別器上按下了掌紋,又通過了虹膜掃描,合金大門才發(fā)出一聲低沉的“咔嚓”聲,向內(nèi)滑開。
門后的世界,與外面的混亂截然不同。
這里是一個寬敞的、由巨大巖洞改造而成的空間??諝庵袕浡鎸嵉柠溇葡銡夂涂救獾奈兜?,而不是外面的化學(xué)合成品。柔和的燈光,來自巖壁上鑲嵌的一種會發(fā)光的礦石。幾十張由粗糙木料和金屬拼接而成的桌子旁,坐滿了客人。這些客人,無一不是太陽穴高高鼓起、眼神彪悍的狠角色,許多人身上還帶著未愈的傷疤和能量武器的灼痕。
然而,當(dāng)紅姐走進來的時候,整個嘈雜的酒館,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她,眼神里帶著各種情緒——敬畏、依賴,甚至還有一絲恐懼。他們只是默默地舉起酒杯,向紅姐示意,然后又繼續(xù)自己的話題,但聲音明顯壓低了許多。
“紅姐回來了?!?/p>
“她身后那三個人是誰?看著面生?!?/p>
“閉嘴,紅姐的事,少打聽?!?/p>
魏通的心中,警鈴大作。這個女人在自由港的勢力,遠比他想象的要深。這里不像是一個酒館,更像是一個龍?zhí)痘⒀?,而她,就是這潭中之龍。
“樓上說。”紅姐沒有理會任何人,徑直帶著他們走上了一道通往二樓的金屬旋梯。
二樓是一個獨立的房間,布置得相當(dāng)簡潔。一張巨大的金屬辦公桌,幾把椅子,和一個能看到樓下全景的單向玻璃窗。墻上掛著一張巨大的、手繪的混亂星域航圖,上面用不同顏色的標(biāo)記,標(biāo)注著各個勢力的范圍和危險區(qū)域。
紅姐給自己倒了一杯猩紅色的烈酒,一飲而盡,然后才轉(zhuǎn)過身,正式地打量著三人。
“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了?!彼穆曇艋謴?fù)了那種沙啞的磁性,但其中的警惕并未減少,“你們拿著他的信物,知道我酒館的名字,還看著那座傳說中的‘天工’要塞。你們到底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
石嵐上前一步,鄭重地說道:“我們想完成初代祖師爺?shù)倪z愿,找到真正的‘歸宿之地’。根據(jù)祖師爺留下的信息,開啟航道的最后一把‘鑰匙’,就在您這里?!?/p>
“鑰匙?”紅姐自嘲地笑了笑,她走到窗邊,看著樓下那些亡命徒,“我祖母等了他一輩子,從一個烈火般的姑娘,等到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婆婆。他沒有回來,只留下一個口信,說他把最重要的東西,留給了她,讓她在自由港等他。這個‘最重要的東西’,就是這間酒館,和通往一個不知名地方的‘鑰匙’?!?/p>
她轉(zhuǎn)過身,眼神變得銳利:“我祖母到死都沒能等到他,也沒能用上那把鑰匙。她把這個擔(dān)子,又傳給了我。你們知道這把‘鑰匙’給我?guī)砹耸裁磫幔渴菬o盡的麻煩!‘黑旗’的人,仙盟的密探,還有其他數(shù)不清的勢力,都像聞到血腥味的蒼蠅一樣,幾十年了,就沒斷過!我為了守住這個秘密,為了在這吃人的地方活下去,從一個只會調(diào)酒的小姑娘,變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p>
她的語氣里,充滿了怨氣,但更多的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
白展聽出了她話里的松動,連忙插話道:“紅姐,我們理解您的難處。但時代變了,我們不是來給您添麻煩的,我們是來解決麻煩的!‘天工’要塞已經(jīng)重啟,我們有能力保護自己,也有能力保護這把‘鑰匙’!祖師爺?shù)倪z愿,不該被埋沒,那條航道,通往的是我們所有人的未來!”
魏通也適時開口,他的話語簡短而有力:“我們有共同的敵人?!谄臁呀?jīng)找上我們,也同樣在找你。合作,是唯一的出路?!?/p>
紅姐沉默了。她看著眼前的三個人。一個是質(zhì)樸而堅韌的石家后人,身上有她祖母的影子;一個是玩世不恭但眼神里閃爍著智慧光芒的技術(shù)天才,像極了傳說中那個無法無天的千機門祖師爺;還有一個,是紀律嚴明、冷靜可靠的戰(zhàn)士,能提供最堅實的安全保障。
這或許……真的是一個機會。一個擺脫這個沉重宿命的機會。
良久,她長長地嘆了口氣,仿佛卸下了多年的重擔(dān)?!昂冒伞N依哿?,也守夠了。那東西,我可以給你們。但……事情沒那么簡單?!?/p>
白展和石嵐的臉上,露出了喜色。
“鑰匙,也就是祖師爺留下的那個導(dǎo)航數(shù)據(jù)核心,并不在我手上?!奔t姐接下來的話,像一盆冷水,澆在了他們頭上。
“那在哪兒?”魏通皺眉問道。
“在我祖母去世后,自由港的幾大勢力都想搶奪它。為了保住它,也為了自保,我把它……當(dāng)作了自由港最大的地下娛樂項目——‘機師角斗大賽’的最高獎品?!奔t姐的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
“機師角斗大賽?”白展的眼睛瞬間亮了,那是一種技術(shù)宅聽到“機甲”和“戰(zhàn)斗”這兩個詞時,無法抑制的興奮。
“沒錯。”紅姐點點頭,“這是一個每年舉辦一次的、無限制級別的機甲格斗賽。參賽者可以是任何人,可以用任何手段改裝自己的機甲。勝利者,可以贏得巨額的獎金、稀有的零件,以及……那枚數(shù)據(jù)核心。我把它設(shè)為最高獎品,并放出話去,誰能拿到,誰就有資格和我談。這樣一來,它就從一個燙手的山芋,變成了一個公開的、需要用實力去爭奪的魚餌。那些大勢力互相牽制,誰也不敢輕易動手,反而讓我安穩(wěn)了幾年?!?/p>
“這是個好辦法?!蔽和ㄙ澩?,“把暗處的爭奪,擺到了明面上?!?/p>
“但這也意味著,我們必須去參加比賽,并且贏到最后?”石嵐問。
“是的?!奔t姐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而今年的角斗大賽,就在明天。而且,今年的冠軍,幾乎已經(jīng)被內(nèi)定了?!?/p>
“誰?”
“‘黑旗’?!奔t姐一字一頓地說道,“他們花重金,請來了混亂星域最臭名昭著的角斗冠軍,‘鐵顎’博奇。還給他配備了一臺經(jīng)過黑市頂級技師魔改過的軍用級重型機甲,‘碾壓者’。他們對那枚數(shù)據(jù)核心,勢在必得。你們現(xiàn)在去找他們,就是自投羅網(wǎng)。”
白展摩拳擦掌,臉上的笑容賤兮兮的,充滿了挑釁的意味:“軍用級重型機甲?魔改過?有意思,太有意思了!我還以為是什么挑戰(zhàn)呢,原來只是拆個鐵罐頭而已。”
魏通瞪了他一眼:“不要輕敵。對方是有備而來,我們連一臺像樣的戰(zhàn)斗機甲都沒有?!?/p>
“誰說沒有?”白展的笑容更盛了,“我們有一座‘天工’要塞,有一群千機門最頂尖的工程師,有石家最古老的鑄造大師,還有從‘黑旗’那艘倒霉蛋飛船上拆下來的‘進口零件’。別說一臺,就算要我給你造個三頭六臂的出來,也就是多花點時間而已!”
他轉(zhuǎn)向紅姐,拍著胸脯保證:“紅姐,你放心。明天,我們不僅要贏,還要贏得漂漂亮亮,讓那幫‘黑旗’的海盜,知道什么叫做‘技術(shù)代差’!”
紅姐看著眼前這個自信甚至有些狂妄的年輕人,恍惚間,仿佛看到了幾十年前,那個同樣意氣風(fēng)發(fā),號稱能用一把錘子敲出一個新世界的千機門祖師爺。
她沉默了片刻,最終,嘴角勾起一抹動人心魄的弧度。“好。我喜歡有自信的男人。需要什么零件,什么場地,什么情報,我來提供。我只有一個要求?!?/p>
“什么?”
“把‘黑旗’的那個‘碾壓者’,給我拆成一堆廢鐵。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祖母的遺物,不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覬覦的?!彼难壑校匦氯计鹆四菆F名為“石焰”的火焰。
一場圍繞著“鑰匙”的戰(zhàn)斗,以一種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方式,即將拉開序幕。這一次,戰(zhàn)場不在星空,而在自由港那座充滿了鐵銹、鮮血和荷爾蒙的角斗場里。
決議,在“活下去”號的艦橋上,幾乎是瞬間就達成了。
當(dāng)白展通過加密通訊,把自由港的情況,尤其是“機師角斗大賽”的事情,繪聲繪色地匯報給凌塵后,這位神秘船長的回應(yīng),只有簡潔而霸道的三個字。
“造,然后,贏。”
這三個字,像一劑強心針,瞬間點燃了整個千機門技術(shù)團隊的熱情。對于這群以機械和陣法為生命的技術(shù)宅而言,還有什么比親手打造一一無二的戰(zhàn)斗機甲,并在萬眾矚目的舞臺上,痛毆一個強敵更令人興奮的事情?
“活下去”號那龐大的機庫區(qū),立刻變成了一個熱火朝天的超級工廠。這里原本是用來停放和維修大型采礦設(shè)備的,空間足夠巨大,各種型號的工程機械臂和材料處理平臺一應(yīng)俱全。
白展,無疑是這場“創(chuàng)造盛宴”的總導(dǎo)演。他調(diào)出了“天工”要塞資料庫里,一份被祖師爺標(biāo)記為“僅供娛樂,請勿模仿”的機甲設(shè)計圖。那是一臺設(shè)計理念極其古怪的機甲,它不追求極致的火力和裝甲,反而將大量的資源,投入到了機動性、偽裝系統(tǒng)和……各種匪夷所思的“惡作劇”模塊上。
“這玩意兒……能打仗嗎?”一位年輕的千機門工程師看著設(shè)計圖上那個“超高頻震動屁股”模塊,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這個模塊的作用,是讓機甲在高速奔跑時,通過屁股后面一個可伸縮的金屬墩子,以極高的頻率震動地面,據(jù)說能讓追蹤的敵人“腳底發(fā)麻,失去平衡”。
“打仗?不,我們是去表演的?!卑渍挂荒樃呱钅獪y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記住祖師爺?shù)慕陶d:對付一個只懂肌肉的莽夫,最高效的方法,不是比他更強壯,而是讓他當(dāng)眾出丑,從精神上徹底擊垮他?!?/p>
設(shè)計圖紙很快被分解成上百個模塊,分配給了不同的技術(shù)小組。一場前所未有的合作,在機庫里展開。
千機門的技術(shù)員們,負責(zé)最核心的動力系統(tǒng)和傳動結(jié)構(gòu)。他們放棄了傳統(tǒng)機甲那種笨重的液壓關(guān)節(jié),轉(zhuǎn)而采用了一種更接近于生物肌肉的“靈能纖維束”。這種技術(shù)源自“天工”要塞,能讓機甲的動作更加流暢、敏捷,甚至能做出一些違背常規(guī)機械原理的詭異步伐。
而裝甲的鍛造,則交給了石嵐和她的族人。當(dāng)白展把那幾塊從“血鯊”號上切割下來的、暗紅色的海盜船裝甲板拖過來時,石家的工匠們眼睛都亮了。他們圍繞著這些蘊含著未知合金的裝甲板,像是在欣賞一件稀世珍寶。
“好東西!這材料,夠烈,夠硬!”一個年長的石家工匠,用他的鑄造錘輕輕敲擊了一下裝甲板,聽著那沉悶而悠長的回響,臉上露出了癡迷的表情。
他們沒有使用傳統(tǒng)的切割和焊接,而是架起了幾座便攜式的、銘刻著符文的地火熔爐。熊熊的能量火焰,將那些堅固的裝甲板燒得通紅。石嵐親自掌錘,她沒有像白展那樣依賴精密的數(shù)據(jù)和圖紙,而是閉上眼睛,用手掌感受著金屬內(nèi)部的能量流動。
她的每一次落錘,都精準(zhǔn)地敲擊在金屬最關(guān)鍵的應(yīng)力點上。那不是野蠻的砸擊,而是一種富有韻律的、仿佛在與金屬對話的“塑造”?!拌K!鐺!鐺!”的敲擊聲中,那些原本粗獷的裝甲板,被塑造成了兼具流線型和詭異棱角的奇特造型。更神奇的是,在石家秘傳的鑄造技藝下,裝甲的表面,隱隱浮現(xiàn)出一層淡淡的、如同巖石紋理般的符文。這些符文,能在受到攻擊時,將沖擊力迅速分散到整塊裝甲,大大提升了防御效率。
魏通和他的人,則負責(zé)武器系統(tǒng)的整合與測試。他們將從海盜船上繳獲的爆能炮、電漿發(fā)射器等武器,進行了拆解和分析,然后由白展的團隊進行“魔改”。
“這個炮的威力不錯,但射速太慢,后坐力也太大。”魏通指著一門肩扛式軌道炮,提出了專業(yè)的意見。
“簡單!”白展打了個響指,“我們在炮管后面加一個反向的元磁脈沖緩沖陣列,能抵消百分之八十的后坐力。至于射速,把能量核心的輸出模式,從‘單點爆發(fā)’改成‘三連點射’,威力會稍微降低,但能把敵人壓得抬不起頭!”
一個又一個難題,被這個臨時組建的“夢之隊”攻克。
最后,到了給這臺凝聚了眾人心血的杰作命名的時候。
“叫‘復(fù)仇者’怎么樣?夠霸氣!”一個年輕技術(shù)員提議。
“太俗了?!卑渍箵u了搖手指,“得起個有我們特色的名字?!?/p>
他摸著下巴,想起了自己在通訊頻道里和海盜頭子的那段對話,臉上露出了招牌式的、賤兮兮的笑容:“就叫……‘不講理快遞’!我們的任務(wù),就是給那個叫‘鐵顎’的家伙,送上一份他絕對不想簽收的驚喜?!?/p>
眾人先是一愣,隨即爆發(fā)出哄堂大笑。這個名字,既囂張,又帶著一絲戲謔,完美地契合了這臺機甲的設(shè)計理念。
與此同時,紅姐的情報,也源源不斷地送了過來。
“‘鐵顎’博奇,混亂星域角斗場三百二十一場連勝紀錄保持者。天生神力,性格殘暴,喜歡在戰(zhàn)斗中虐殺對手。他的機甲‘碾壓者’,是在仙盟制式重型機甲‘泰坦’的基礎(chǔ)上改裝的,犧牲了幾乎所有的遠程火力,換來了極致的近戰(zhàn)破壞力。它的雙臂,是兩把巨大的、高速旋轉(zhuǎn)的合金鉆頭,能輕易撕開戰(zhàn)艦裝甲。它的主要戰(zhàn)術(shù),就是沖鋒,然后把對手碾成碎片?!?/p>
看著全息投影里,“碾壓者”那如同鋼鐵巨獸般的身影,和它在過往比賽中,將對手機甲撕成漫天零件的血腥畫面,魏通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白展,有把握嗎?”他沉聲問道。
“把握?”白展正調(diào)試著“不講理快遞”的駕駛艙,頭也不抬地回答,“魏大隊長,你得換個問法。你應(yīng)該問,我想讓他在第幾分鐘倒下?!?/p>
魏通看著他那副自信滿滿的樣子,竟無言以對。他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禱,這個不靠譜的家伙,這次可千萬別玩脫了。
角斗大賽開賽前兩小時,自由港的地下機甲市場。
白展穿著一身油膩膩的工裝,戴著一頂能遮住半張臉的鴨舌帽,在一個不起眼的攤位前,為“不講理快遞”辦理最后的參賽登記。
“姓名?”負責(zé)登記的是一個昏昏欲睡的半機械人,眼前是兩個閃爍著紅光的攝像頭。
“快遞小哥?!卑渍闺S口胡謅。
“機甲名稱?”
“不講理快遞?!?/p>
半機械人的攝像頭閃爍了一下,似乎在處理這個奇怪的名字?!靶吞枺俊?/p>
“自家手工定制版?!?/p>
“……好吧?!卑霗C械人似乎也懶得追究,蓋上了一個通過的印章。
就在白展準(zhǔn)備離開時,身后傳來一個沉悶如雷的聲音。
“讓開,別擋路?!?/p>
白展回頭一看,只見一個身高超過兩米五、渾身肌肉虬結(jié)的光頭壯漢,正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壯漢的下巴,被改造成了猙獰的金屬顎,隨著他的呼吸,發(fā)出“咔咔”的摩擦聲。他就是“鐵顎”博奇。
博奇的身后,跟著一群穿著“黑旗”海盜制服的隨從,一個個趾高氣昂,不可一世。
周圍的人群,立刻像躲避瘟疫一樣,紛紛退讓開來。
博奇的目光,落在了白展登記表上的機甲名稱上,他那金屬下顎咧開一個殘忍的弧度:“‘不講理快遞’?呵呵,哪來的小丑,也敢來參加角斗大賽?是來送死的嗎?”
他的一個手下,也跟著嘲笑道:“老大,我看他就是個送外賣的,走錯地方了!哈哈哈!”
白展沒有生氣,他反而上下打量了一下博奇,然后煞有介事地點點頭,用一種評價貨物的語氣說道:“嗯,這位先生,我看你骨骼驚奇,肌肉發(fā)達,是個不錯的沙袋。不知道抗不抗揍?”
博奇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他身后的手下,也全都愣住了。在自由港,還從來沒有人敢這么跟他說話。
“小子,你找死!”博奇的眼中,兇光畢露,巨大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眼看就要動手。
“博奇先生?!币粋€陰冷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一個穿著黑袍,臉上帶著銀色面具的“黑旗”指揮官,按住了博奇的手臂。“別在這里惹事。主人的計劃更重要。有的是機會,在角斗場里,把他連人帶他那堆垃圾,一起捏碎?!?/p>
博奇深吸一口氣,壓下了怒火。他用手指了指白展,金屬下顎摩擦出刺耳的聲音:“小子,你最好祈禱,不要在第一輪就碰上我。不然,我會讓你知道,什么叫‘不講理’?!?/p>
說完,他便在手下的簇擁下,揚長而去。
白展聳了聳肩,對著他們的背影,吹了聲口哨。他轉(zhuǎn)身離開,帽檐下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笑意。
獵物,已經(jīng)上鉤了。
當(dāng)夜幕降臨,自由港的地下角斗場,已是人聲鼎沸。巨大的圓形場地,被能量護盾籠罩,四周的觀眾席上,坐滿了來自各個種族的賭徒、軍火商和尋求刺激的亡命徒。刺眼的探照燈四下掃射,全息廣告在空中飛舞,空氣中充滿了狂熱和血腥的氣息。
“女士們先生們!歡迎來到本年度最盛大的暴力盛宴——機師角斗大賽!”一個經(jīng)過擴音器處理的、充滿煽動性的聲音,響徹全場。
“今晚,我們將見證王者的誕生!而我們的衛(wèi)冕冠軍,來自‘黑旗’的驕傲,‘鐵顎’博奇和他的‘碾壓者’,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撕碎任何敢于挑戰(zhàn)他的對手!”
隨著主持人的吶喊,場地的一側(cè)大門緩緩升起。一臺高達十五米的、通體漆黑的重型機甲,邁著沉重的步伐,走了進來。它每走一步,整個場地都仿佛在震動。它那兩只巨大的鉆頭手臂,在燈光下閃爍著森然的寒光,引得全場觀眾發(fā)出了山呼海嘯般的歡呼。
“現(xiàn)在,讓我們歡迎他的第一位挑戰(zhàn)者……”主持人拖長了聲音,看了一眼手里的資料,語氣里充滿了不屑和嘲諷,“來自……呃,一個不知名小作坊的……‘不講理快遞’號!”
另一側(cè)的大門,也升了起來。
一架看起來……相當(dāng)“別致”的機甲,慢吞吞地走了出來。
它的身高比“碾壓者”矮了一大截,只有十米左右。它的裝甲,是東一塊西一塊拼湊起來的,顏色駁雜,既有“血鯊”號那種暗紅色,也有“天工”要塞特有的暗金色,還有一些看起來像是普通工程機械的灰色。它的武器,也五花八門,左手是一把看起來像礦鎬的巨大戰(zhàn)錘,右手則是一面由飛船艙門改造的盾牌。最引人注目的,是它背后,還背著一個像是快遞箱一樣的巨大金屬盒子。
整個機甲,看起來就像一個撿破爛的,把所有能找到的垃圾都焊在了自己身上。
全場先是死一般的寂靜,隨即,爆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哄笑聲。
“哈哈哈哈!這是什么東西?廢品回收站派來的嗎?”
“我賭它撐不過三十秒!”
“黑旗”的包廂里,那個銀色面具的指揮官,也露出了輕蔑的冷笑。
只有紅姐,在她的專屬包廂里,看著那臺滑稽的機甲,眼神卻異常明亮。她知道,千機門的人,從不按常理出牌。
駕駛艙內(nèi),白展活動了一下手指,聽著外面?zhèn)鱽淼某靶β?,咧嘴一笑?/p>
“青玄,連接船長。告訴他,節(jié)目……馬上開始?!?/p>
“不講理快遞”的電子眼,閃過一道幽藍色的光芒。
好戲,開場了。
“戰(zhàn)斗……開始!”
隨著主持人一聲令下,角斗場中央的全息倒計時歸零,刺耳的蜂鳴聲響徹天際。
“吼!”
“鐵顎”博奇發(fā)出一聲野獸般的咆哮,他的“碾壓者”機甲引擎轟鳴,如同一頭發(fā)狂的鋼鐵犀牛,朝著“不講理快遞”猛沖而來。大地在它的腳下顫抖,那兩只高速旋轉(zhuǎn)的合金鉆頭,帶起了尖銳的撕裂聲,仿佛要將空氣都鉆出兩個窟窿。
面對這雷霆萬鈞的攻勢,白展的反應(yīng)卻讓所有人都大跌眼鏡。
“不講理快遞”非但沒有迎擊,反而像是被嚇傻了一樣,笨拙地向后退了兩步,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它的動作僵硬而遲緩,完美地詮釋了什么叫“業(yè)余”。
“哈哈哈哈!干掉他!撕碎那個垃圾!”
觀眾席上的嘲笑聲和喝倒彩聲,達到了一個新的高潮。博奇的臉上,也露出了殘忍的獰笑。他最享受的,就是看著對手在恐懼中被自己碾壓成渣。
然而,在“活下去”號的艦橋上,氣氛卻截然不同。
魏通緊張地盯著屏幕,拳頭緊握。石嵐則平靜地看著,她相信白展和族人共同打造的作品。凌塵的意識,則像一張無形的網(wǎng)絡(luò),籠罩著整個角斗場,將每一個數(shù)據(jù)流,每一個能量反應(yīng),都盡收“眼底”。
“船長,他在干什么?為什么不躲?”魏通忍不住問道。
“他在收集數(shù)據(jù)?!绷鑹m的聲音,平靜無波,“‘碾壓者’的沖鋒速度、引擎功率曲線、關(guān)節(jié)轉(zhuǎn)向角度、能量護盾的波動頻率……白展在用自己做誘餌,讓對方把所有的底牌,都暴露在我們的傳感器下。”
角斗場內(nèi),“碾壓者”已經(jīng)沖到了“不講理快遞”的面前。巨大的鉆頭,帶著毀滅一切的氣勢,狠狠地朝著白展的駕駛艙鉆去!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場鬧劇即將以血腥收場時,異變陡生!
“不講理快遞”那笨拙的姿態(tài),瞬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匪夷所思的靈動。它以一個違反物理常識的姿態(tài),向側(cè)面滑出一步,整個機體仿佛沒有重量一般。那一步,恰好避開了鉆頭的致命直擊,只讓鉆頭的邊緣,擦著它的肩甲劃過。
“鐺——!”
一聲刺耳的金鐵交鳴。火花四濺。
讓博奇和所有觀眾都震驚的一幕發(fā)生了。那無堅不摧的合金鉆頭,在劃過那塊看起來平平無奇的暗金色肩甲時,竟然發(fā)出了一聲不堪重負的哀鳴,旋轉(zhuǎn)的速度都為之一滯!而那塊肩甲上,只是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白痕,表面的巖石狀符文光芒一閃,便將所有的沖擊力化解于無形。
“什么?!”博奇大驚失色。他的鉆頭,連戰(zhàn)艦裝甲都能撕開,怎么可能連一塊破爛的護甲都鉆不透?
“數(shù)據(jù)收集完畢。開始第二階段:遛狗。”白展的聲音在駕駛艙內(nèi)響起,充滿了戲謔。
“不講理快遞”動了。
它不再笨拙,而是像一個最頂尖的舞者,在刀尖上起舞。它圍繞著體型龐大的“碾壓者”,展開了高速的游走。它的步伐詭異多變,時而如鬼魅般飄忽,時而又如磐石般沉穩(wěn)。每一次,它都能在千鈞一發(fā)之際,以最小的幅度,躲開“碾壓者”狂風(fēng)暴雨般的攻擊。
整個角斗場,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這離奇的一幕。龐大的“碾壓者”像一頭憤怒卻又抓不到蒼蠅的笨熊,在場內(nèi)瘋狂地沖撞、揮舞著鉆頭,卻連“不講理快遞”的衣角都碰不到。而那個小個子的“快遞員”,則像一個經(jīng)驗豐富的斗牛士,優(yōu)雅地戲耍著這頭狂暴的公牛。
“黑旗”的包廂里,那個銀色面具的指揮官,“啪”的一聲捏碎了手中的酒杯。他看出來了,對方不是業(yè)余,而是頂尖的職業(yè)高手!那種機動性,那種對時機的把握,絕對不是普通機師能做到的!
“博奇!別被他牽著鼻子走!用‘地裂’!”指揮官通過內(nèi)部頻道,發(fā)出了咆哮。
博奇也反應(yīng)了過來,他怒吼一聲,停止了追擊。他將兩只巨大的鉆頭,狠狠地插入了地面!
“轟??!”
整個角斗場劇烈震動,以“碾壓者”為中心,堅硬的合金地面瞬間龜裂,無數(shù)道裂縫像蜘蛛網(wǎng)一樣蔓延開來,試圖用這種無差別攻擊,限制“不講理快遞”的行動。
“想跟我玩地面戰(zhàn)?”白展笑了。
他按下一個按鈕。
只見“不講理快遞”的屁股后面,那個被千機門工程師吐槽過的“超高頻震動屁股”模塊——一個看起來很滑稽的金屬墩子,猛地伸出,狠狠地砸在地面上!
“嗡——!”
一股肉眼不可見的、高頻率的震動波,瞬間傳遍了整個場地。正在龜裂的地面,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撫平了,震動戛然而止。而“碾壓者”那兩只插在地里的鉆頭,卻像是被上萬只蜜蜂蜇了一樣,瘋狂地抖動起來,連帶著整個機身都開始劇烈搖晃。
博奇在駕駛艙里,感覺自己的腦漿都快被晃勻了,眼前金星亂冒?!斑@……這是什么鬼東西?!”
“這叫‘以毒攻毒’,土包子。”白展輕笑一聲,抓住了這個機會。
“不講理快遞”猛地沖上前,手中的礦鎬戰(zhàn)錘,掄起一個滿月,狠狠地砸向了“碾壓者”的一條腿部關(guān)節(jié)。
“就是現(xiàn)在!開火!”
這一錘,只是佯攻。就在博奇下意識地抬起手臂格擋時,“不講理快遞”背后那個巨大的“快遞箱”,突然“咔嚓”一聲打開了!
飛出來的,不是什么導(dǎo)彈或者激光,而是……上百個巴掌大小的、涂著笑臉圖案的微型無人機!
這些無人機像一群蝗蟲,瞬間撲滿了“碾壓者”的全身。它們不爆炸,也不攻擊,只是牢牢地吸附在機甲的表面,然后……開始播放震耳欲聾的、充滿節(jié)日氣氛的音樂,同時釋放出五彩斑斕的煙花和濃煙。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滑稽的音樂,通過某種共振方式,直接在“碾壓者”的駕駛艙內(nèi)響起。絢爛的煙花,徹底遮蔽了博奇的外部攝像頭。
“我的索敵系統(tǒng)失靈了!”
“視覺模塊被干擾!全是煙花!”
“這音樂是哪來的?關(guān)不掉??!”
博奇徹底懵了。他感覺自己不是在進行一場生死決斗,而是在參加一個弱智的生日派對。他引以為傲的“碾壓者”,此刻就像一個被熊孩子貼滿了貼紙的玩具,在場中央“載歌載舞”,滑稽到了極點。
全場觀眾,也從震驚變成了狂笑。
“天吶!這是在打仗還是在過節(jié)?”
“那個‘快遞員’是魔鬼嗎?太損了!”
紅姐在包廂里,笑得花枝亂顫,眼淚都快出來了。她終于明白,為什么祖母會愛上那個男人了。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把敵人當(dāng)猴耍的風(fēng)格,簡直和傳說中的千機門祖師爺,一模一樣!
“現(xiàn)在,該收快遞了。”
就在“碾壓者”陷入混亂的瞬間,白展的聲音,變得冰冷而果決。
“不講理快遞”手中的礦鎬戰(zhàn)錘,錘頭突然打開,露出了里面一個高速旋轉(zhuǎn)的、如同采礦鉆頭般的核心。
“元磁共振,超頻模式!”
戰(zhàn)錘,帶著撕裂一切的嗡鳴,精準(zhǔn)地砸在了“碾壓者”那條已經(jīng)受損的腿部關(guān)節(jié)上。
這一次,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
只聽到“咔嚓”一聲脆響。
“碾壓者”那條比水桶還粗的合金大腿,在元磁共振的破壞下,內(nèi)部的金屬結(jié)構(gòu)瞬間崩解,像一塊被敲碎的餅干,斷成了兩截!
“轟!”
龐大的“碾壓者”,失去了平衡,單膝跪倒在地,激起漫天煙塵。
“啊啊?。∧氵@個混蛋!”博奇發(fā)出了受傷野獸般的咆哮,他徹底被激怒了。
“我要殺了你!”
他無視了機體的損傷,強行啟動了隱藏的最終武器。他的胸甲,緩緩打開,露出了一個閃爍著幽藍色電弧的、恐怖的炮口。
“是‘湮滅’電漿炮!他瘋了嗎?在這種距離使用,他自己也會被波及的!”觀眾席上,有識貨的人發(fā)出了驚呼。
“白展,退后!”魏通在通訊頻道里大喊。
“退?為什么要退?”白展的臉上,露出了獵人看到獵物踏入陷阱的笑容。
“船長,該您了?!?/p>
“授權(quán)?!绷鑹m的聲音,適時響起。
白展深吸一口氣,按下了駕駛臺上那個唯一的、紅色的、上面還畫著一個祖師爺同款賤笑表情的按鈕。
“流氓專用版最終奧義……‘爺爺?shù)膯柡颉?,發(fā)射!”
“不講理快遞”的電子眼,瞬間從幽藍色,變成了深邃的暗金色。一道肉眼無法捕捉的、細如發(fā)絲的能量,從它的眼中一閃而逝,瞬間命中了“碾壓者”打開的胸甲。
沒有爆炸,沒有光芒,甚至沒有聲音。
“碾壓者”的動作,僵住了。博奇臉上的瘋狂,也凝固了。
然后,在所有人難以置信的目光中,那臺威風(fēng)凜凜的重型機甲,開始……解體。
不是被炸開,而是像被一個無形的巧手,迅速地拆卸。一顆顆螺絲自動旋出,一根根能量導(dǎo)管自動脫落,一塊塊裝甲板整整齊齊地掉在地上。
短短三秒鐘,那臺不可一世的“碾壓者”,就變成了一地散落的、碼放得整整齊齊的零件。
只剩下那個孤零零的駕駛艙,還立在原地。駕駛艙的艙門,“啪”地一聲彈開,露出了里面目瞪口呆、大腦一片空白的“鐵顎”博奇。
全場,死寂。
針落可聞。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傻傻地看著那一地零件,和那個仿佛在思考人生的博奇。
這已經(jīng)不是戰(zhàn)斗了,這是魔法!這是對一個機師、對一臺機甲,最極致的羞辱!
不知過了多久,觀眾席上,才爆發(fā)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瘋狂、都要歇斯底里的歡呼和吶喊!他們見證了一場足以載入史冊的、最離奇也最精彩的對決!
“不講理快遞!不講理快遞!”
勝利者的名字,響徹云霄。
白展駕駛著“不講理快遞”,慢悠悠地走到那一地零件前,彎下腰,從里面撿起了那個閃爍著數(shù)據(jù)的核心。
然后,他對著還坐在駕駛艙里發(fā)呆的博奇,揮了揮手。機甲的擴音器里,傳出他懶洋洋的聲音:
“喂,你的快遞。記得給個五星好評哦?!?/p>
說完,他便在全場的歡呼聲中,轉(zhuǎn)身離去,深藏功與名。
然而,就在“活下去”號的眾人,為這場酣暢淋漓的勝利而慶祝時,魏通的戰(zhàn)術(shù)面板上,突然亮起了刺眼的紅色警報。
“報告船長!”他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凝重,“要塞外部,偵測到大規(guī)模艦隊躍遷信號!數(shù)量超過五十艘!正在朝自由港高速接近!”
“是‘黑旗’的報復(fù)嗎?”石嵐立刻問道。
“不是!”魏通放大了一艘領(lǐng)頭戰(zhàn)艦的影像,那上面,是一個猙獰的、由毒蛇和齒輪組成的徽記?!斑@個徽記……是‘蝰蛇’財團!混亂星域的另一個巨頭,‘黑旗’的死對頭!”
艦橋內(nèi),慶祝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
凌塵的意識,掃過那支來意不善的艦隊,聲音變得前所未有的冰冷。
“看來,我們的‘表演’,吸引來的觀眾,不止一個?!?/p>
“他們封鎖了所有離開自由港的航道。我們……被包圍了?!?/p>
一場勝利的喜悅,轉(zhuǎn)瞬即逝。他們剛剛跳出了一個陷阱,卻又一頭撞進了一張更大的網(wǎng)里。自由港的渾水,比他們想象的,還要深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