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夫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頹然地坐回了椅子上。
她看著我，眼神復(fù)雜到了極點。
有震驚，有羞愧，還有一絲……恐懼。
她大概是第一次，真正認識到我這個兒媳婦，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沉默了許久，她才艱難地開口，聲音嘶啞：“我……我是來求你的。”
“求我？”我挑了挑眉。
“是。”她低下那顆一向高傲的頭顱，姿態(tài)放得極低，“明遠他……他知道錯了。自從回到家，他就不吃不喝，整日將自己關(guān)在房里，誰也不見。嘴里……嘴里念叨的，都是你的名字?！?/p>
“我知道，是我以前對你不好，是我有眼無珠?！彼f著，竟然從眼角擠出了幾滴渾濁的眼淚，“可明遠他，是真心愛你的啊！求求你，公主殿下，看在他如今已經(jīng)一無所有的份上，你就……你就再給他一次機會吧！”
她竟然開始打感情牌了。
可惜，我早已不是三年前那個會因為顧明遠幾句甜言蜜語，就心軟的李昭陽了。
“老夫人，”我坐回自己的位置，語氣平靜無波，“您說，他真心愛我？”
“是??！是?。 鳖櫪戏蛉诉B忙點頭。
“那您能告訴我，他的愛，體現(xiàn)在哪里嗎？”我冷笑著問，“是體現(xiàn)在他為了別的女人和孩子，將我的顏面和皇家的尊嚴(yán)，踩在腳下？”
“還是體現(xiàn)在，他對我嘔心瀝血為他謀劃的功勞，嗤之以鼻，甚至連一句感謝都沒有？”
“又或者，是體現(xiàn)在，他如今一敗涂地了，才想起我這個妻子的好，跑來求我原諒？”
我的每一個問題，都像一記重錘，砸在顧老夫人的心上。
她張口結(jié)舌，一個字也答不上來。
“顧明遠的愛，太廉價，也太自私?！蔽叶似鹨呀?jīng)涼透的茶，一飲而盡，“他愛的，從來都不是我李昭陽這個人，他愛的，是我長公主的身份，是我能帶給他的權(quán)勢和地位?！?/p>
“當(dāng)他覺得，他自己的功勞已經(jīng)足夠大，不再需要我這個跳板時，他便毫不猶豫地將我一腳踢開?！?/p>
“如今他摔倒了，又想讓我扶他一把。天底下，哪有這么便宜的事？”
“老夫人，您請回吧?！蔽蚁铝酥鹂土?，“告訴顧明遠，想讓我回心轉(zhuǎn)意，只有一個辦法?！?/p>
顧老夫人猛地抬起頭，眼中重新燃起一絲希望：“什么辦法？”
我看著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讓他，去死?！?/p>
16
顧老夫人是被下人攙扶著離開公主府的。
她走的時候，面如死灰，仿佛一瞬間蒼老了十歲。
我那句“讓他去死”，顯然徹底擊潰了她最后的希望。
我并不后悔說了這句話。
對于顧明遠這樣的人，只有讓他徹底絕望，他才能真正清醒過來。
我以為，經(jīng)過這次，顧家應(yīng)該會消停一段時間了。
可我還是低估了顧明遠的執(zhí)念。
三天后，宮里傳來消息。
顧明遠拖著病體，長跪于宮門之外，向父皇上了一道請罪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