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我被陽光喚醒。有那么一瞬間,我恍惚以為自己還停留在前世那間狹小的出租屋里,直到看見天花板上奢華的水晶吊燈,才猛地清醒。
重生的第二天。我深吸一口氣,提醒自己今天的任務(wù):參加顧景琛的商業(yè)酒會,同時與陸允哲見面,了解更多關(guān)于顧氏收購計劃的信息。
下樓時,我驚訝地發(fā)現(xiàn)顧景琛竟然在餐廳用早餐。這很不尋常,他通常很早就去公司,從不在家吃早餐。
“早上好?!彼痤^,朝我微笑。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他身上,勾勒出完美的側(cè)臉輪廓。如果是以前的我,一定會為這個畫面心動不已。
“早。”我簡短地回應(yīng),在他對面坐下。
張媽端來早餐時顯得格外高興:“先生好久沒在家吃早餐了。夫人不知道,先生特意吩咐我準(zhǔn)備您喜歡的藍莓松餅?!?/p>
我瞥了一眼顧景琛,他正專注地看著財經(jīng)報紙,仿佛沒聽到張媽的話。這種細(xì)微的關(guān)心若是放在過去,足以讓我欣喜若狂。但現(xiàn)在,我只覺得可笑。
“謝謝張媽?!蔽移届o地說,開始用餐。
餐桌上彌漫著一種奇怪的氛圍,既熟悉又陌生。我們就像一對真正的夫妻,共享寧靜的早晨時光——如果忽略那些年的冷漠和傷害的話。
“造型師下午三點會來。”顧景琛突然開口,放下報紙,“酒會七點開始,結(jié)束后我們可以去那家你喜歡的意大利餐廳吃宵夜?!?/p>
我驚訝地看著他。他怎么會知道我喜歡那家意大利餐廳?我從未告訴過他,只是有一次和閨蜜聊天時提到過,當(dāng)時他正好從旁邊經(jīng)過。難道他...記住了?
“不必了?!蔽沂栈厮季w,冷淡回應(yīng),“酒會結(jié)束后我想直接回來?!?/p>
他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但很快掩飾過去:“隨你。”
早餐后,他出乎意料地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猶豫了一下,從公文包里拿出一個小盒子推到我面前。
“這是什么?”我沒有碰那個盒子。
“打開看看?!彼恼Z氣有些不太自然,“昨天路過珠寶店,覺得適合你?!?/p>
我打開盒子,呼吸微微一滯。里面是一條精致的鉆石項鏈,設(shè)計簡約卻不失優(yōu)雅,正是我喜歡的風(fēng)格。這不是顧景琛通常會送的那種夸張華麗的珠寶,而是真正符合我品味的首飾。
“太貴重了?!蔽野押凶油苹厝?,“我不能接受。”
他的表情僵了一下:“為什么?你是我妻子,我送你禮物很正常?!?/p>
“正因為我們即將不是夫妻了,所以更不能接受?!蔽艺酒鹕?,“謝謝你的好意,但我該去準(zhǔn)備了?!?/p>
轉(zhuǎn)身離開時,我能感受到他灼熱的目光盯著我的背影。顧景琛,你究竟在玩什么把戲?
下午三點,造型師準(zhǔn)時到達。令我驚訝的是,顧景琛竟然也提前回來了,坐在客廳里“監(jiān)督”整個造型過程。
“顧先生對夫人真上心。”造型師一邊幫我做頭發(fā)一邊小聲說,“特意囑咐我要根據(jù)夫人的喜好來,不要過于夸張?!?/p>
我透過鏡子看向顧景琛,他正低頭處理郵件,但時不時會抬頭看向我這里。每當(dāng)我們的目光在鏡中相遇,他就會迅速移開視線,假裝專注屏幕。
這種青澀的反應(yīng)完全不像我認(rèn)識的那個冷靜自持的顧景琛。
做完全部造型后,我站在落地鏡前打量自己。一襲酒紅色長裙襯得膚色白皙,妝容精致卻不艷俗,發(fā)型優(yōu)雅地挽起,露出纖細(xì)的脖頸。
“很美?!鳖櫨安恢螘r走到我身后,聲音低沉。
他從那個小盒子里取出鉆石項鏈,小心翼翼地為我戴上。冰涼的金屬觸碰到皮膚,讓我微微一顫。他的手指無意間擦過我的后頸,帶來一陣奇異的酥麻感。
“我自己來?!蔽蚁乱庾R地想躲開。
“別動。”他的聲音輕柔卻不容拒絕,“很快就好了。”
鏡子里,我們的身影重疊在一起,像極了一對恩愛夫妻。多么諷刺的畫面。
終于,他扣好項鏈,雙手卻沒有立刻離開,而是輕輕搭在我的肩膀上。我們的目光在鏡中交匯,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張力在空氣中蔓延。
“晚晚...”他輕聲喚我的名字,眼神深邃得像要將人吸進去。
我猛地回過神,向旁邊退了一步:“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出發(fā)了。”
他眼中閃過一絲失落,但很快恢復(fù)如常:“好。”
酒會設(shè)在市中心最豪華的酒店宴會廳。當(dāng)顧景琛挽著我的手走進會場時,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們身上。這也難怪,過去三年,顧景琛從未帶我出席過任何公開場合,以至于很多人都懷疑顧太太是否真的存在。
“顧總,這位是...”一個胖胖的中年男人迎上來,好奇地打量我。
“我妻子,蘇晚。”顧景琛自然地介紹,手臂輕輕環(huán)住我的腰。
這個動作讓我渾身一僵。在過去,他從未在公開場合與我有過任何親密接觸。
“原來是顧太太!”中年男人恍然大悟,“久仰久仰。顧總真是金屋藏嬌啊,這么漂亮的太太都不帶出來讓我們見識見識?!?/p>
顧景琛笑了笑,沒有解釋,只是放在我腰間的手收緊了些。我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衣料傳來,讓人心煩意亂。
整個晚上,顧景琛都異常地黏人。無論走到哪里都帶著我,向每個人介紹“這是我妻子蘇晚”,時不時貼近我耳邊低語,做出親昵的姿態(tài)。
這完全是一場表演。我冷靜地想。他是在向所有人展示我們“恩愛”的夫妻關(guān)系,為即將進行的收購計劃做鋪墊。畢竟,一個家庭幸福、婚姻美滿的企業(yè)家形象總是更受歡迎。
“我去一下洗手間。”我終于找到借口脫身。
在洗手間里,我看著鏡中的自己,那條鉆石項鏈在燈光下熠熠生輝。多么精美的枷鎖。我伸手想要解開它,卻猶豫了。
就在這時,隔間里傳來兩個女人的對話:
“看到顧總今天帶太太來了嗎?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聽說顧太太是個擺設(shè),兩人根本沒什么感情?!?/p>
“但今天看起來挺恩愛的???顧總一直摟著她的腰,眼神都沒離開過她。”
“演戲吧?聽說顧氏要收購城西那片地,需要塑造良好形象...”
我的心沉了下去。果然,連外人都看得出來這是一場表演。
走出洗手間,我沒立即回宴會廳,而是找了個安靜的陽臺透氣。夜晚的風(fēng)微涼,吹在臉上讓人清醒許多。
“蘇晚?”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我轉(zhuǎn)身,驚訝地發(fā)現(xiàn)是陸允哲:“允哲學(xué)長?你怎么在這里?”
“我是被邀請的藝術(shù)顧問代表。”他微笑著走近,“你呢?等等,難道你是...”
“顧景琛的妻子?!蔽姨嫠f完,有些苦澀地笑了笑,“沒錯,我就是那個傳說中的顧太太?!?/p>
陸允哲看起來相當(dāng)驚訝,但很快恢復(fù)鎮(zhèn)定:“我早該想到的。蘇晚...顧太太...抱歉,我沒想到...”
“沒關(guān)系?!蔽覔u搖頭,“在外面,我只是蘇晚?!?/p>
我們沉默了片刻,一起望著遠(yuǎn)處的城市燈火。
“關(guān)于昨天說的事,”陸允哲壓低聲音,“我了解到更多細(xì)節(jié)。顧氏不僅計劃收購城西,還打算在那里建設(shè)一個大型商業(yè)藝術(shù)中心,但會擠走所有現(xiàn)有的小型畫廊和工作室?!?/p>
我的心一緊。果然如此。顧景琛的突然轉(zhuǎn)變完全是為了這個商業(yè)計劃。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蔽逸p聲說,“這證實了我的猜測。”
“你有什么打算?”陸允哲關(guān)切地問,“如果需要幫助...”
“晚晚?”顧景琛的聲音突然插進來,冷得像冰,“原來你在這里。”
我轉(zhuǎn)過身,看見顧景琛站在陽臺入口,臉色陰沉。他的目光在我和陸允哲之間來回掃視,明顯帶著不悅。
“顧總?!标懺收芏Y貌地點頭,“我正在和尊夫人討論藝術(shù)展的事。”
“是嗎?”顧景琛走過來,自然地攬住我的腰,動作充滿占有欲,“我和我妻子該回去了。失陪?!?/p>
他幾乎是將我半拖著離開陽臺,力道大得讓我手腕生疼。
“你弄疼我了?!蔽以噲D掙脫。
他松開手,但臉色依然難看:“你和陸允哲很熟?”
“這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我反問,“你不是一直不在乎我和誰交往嗎?”
“現(xiàn)在不一樣了。”他壓低聲音,眼中閃著危險的光芒,“你是我妻子,我不希望看到你和別的男人單獨相處,尤其是在這種場合?!?/p>
我?guī)缀跻Τ雎暎骸邦櫨拌?,你這是在吃醋嗎?真可笑。三年來你從不過問我的生活,現(xiàn)在突然扮演起在乎的丈夫角色?”
他的眼神復(fù)雜難辨:“我知道我過去做得不好,但我在改變,晚晚。給我一個機會?!?/p>
“為了什么?”我直視他的眼睛,“為了城西的收購計劃?需要一個恩愛的夫妻形象來軟化藝術(shù)圈的抵制?”
顧景琛的表情瞬間凝固了:“誰告訴你的?”
“所以這是真的?”我的心沉到谷底,“你突然對我好,只是因為商業(yè)需要?”
“不是這樣...”他試圖解釋。
但就在這時,一個助理匆匆走來,在顧景琛耳邊低語了幾句。他的臉色頓時變得嚴(yán)肅。
“抱歉,晚晚,有個緊急事情需要處理?!彼Z氣急促,“我讓司機先送你回去?!?/p>
看,又是這樣。工作永遠(yuǎn)最重要,我永遠(yuǎn)是被拋下的那個。
“不必了。”我冷冷地說,“我自己回去?!?/p>
沒等他回應(yīng),我轉(zhuǎn)身就走。酒紅色的長裙在身后劃出一道決絕的弧度。
走出酒店,夜風(fēng)撲面而來。我站在路邊等車,感覺到項鏈的鉆石冰冷地貼著皮膚。
這一刻,我無比清楚地意識到:顧景琛的溫柔只是一場精心設(shè)計的表演,而我差點又一次被迷惑。
一輛黑色轎車停在我面前。車窗降下,露出顧景琛的臉:“上車,晚晚。我們談?wù)劇!?/p>
我看著他,緩緩抬手,解下那條鉆石項鏈,輕輕放在車窗框上。
“不必了,顧先生。”我的聲音平靜得連自己都驚訝,“戲已經(jīng)演完了,不是嗎?”
他的瞳孔猛地收縮,眼中閃過一絲我從未見過的恐慌:“晚晚,不是你想的那樣...”
但我已經(jīng)轉(zhuǎn)身,攔下了一輛出租車,毫不猶豫地上車離開。
從后視鏡里,我看到顧景琛站在路邊,手中攥著那條項鏈,身影在夜色中顯得格外孤獨。
但這一次,我的心沒有軟。重生后的我,不會再被虛假的溫柔欺騙。
游戲才剛剛開始,顧景琛。我輕聲對自己說。這一次,我會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