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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颯爽娘子嬌嬌郎 喜月月 299465 字 2025-08-24 20:1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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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黑的時候,古嬤嬤帶著一個小丫鬟,來了廂房。

門沒關,她推門而進,看到墻角靠墻而坐睡覺的兩個丫頭,她眉頭一皺,嘴里低聲說:“這定北侯家,是什么虎狼窩啊,便是庶出小姐,總也是府里的主子,看這樣子,靠墻睡覺怕是家常便飯,唉!”

可憐??!

小丫鬟上去輕輕推了推地上睡覺的主仆倆:“蘇小姐?蘇小姐?古嬤嬤來了,蘇小姐醒醒!”

蘇念正在做夢,又被推醒,她也是無語了,這一天,不停被叫醒,能不能讓人好好睡一覺?

睜開眼看見面前站著的古嬤嬤,她一個激靈,這是原主的情緒,隱藏其中的是深深的恐懼。

她猛然站起,依著她睡覺的春草差點歪在地上,被小丫鬟一把拉住。

蘇念怯怯的看著古嬤嬤,習慣性的想開口認錯,又死死咬住嘴唇,認什么錯?她做錯了什么?

古嬤嬤看著這個倔強的小丫頭,搖搖頭,溫聲說:“蘇小姐,請這邊說話?!?/p>

蘇念咬著嘴唇,跟在古嬤嬤身后,來到圓桌邊。

古嬤嬤取下腰間的一個荷包,放到桌子上:“蘇小姐的遭遇,我家老夫人甚為同情,只是,曹家目前也做不了什么,這里有三百兩銀票,一張和離書,一些碎銀子,小姐拿著,自己收好,若是有機會離開曹家,小姐就自己多保重吧!”

蘇念看著圓桌上的青色荷包,心里感動,抬頭看向古嬤嬤:“嬤嬤,老夫人如今怎么樣了?”

古嬤嬤笑:“無妨,老夫人這把年紀,什么大風大浪沒有經過?既曾經享受了國公府的福澤,自然也該承受國公府的風雨,小姐無須擔憂,老夫人她,心里有數的?!?/p>

蘇念點點頭,她和曹家陌路相逢,之前毫無交集, 只是,承人家的恩惠,她心里是感激的,關心一下,她心里舒服些。

古嬤嬤拍拍蘇念的胳膊:“大廚房里如今也無暇做飯,待會小丫鬟會些點心過來,小姐多少吃點,早點上床睡覺吧,若是能送小姐離開,會有人來請小姐的。”

蘇念規(guī)規(guī)矩矩的福身行禮,這次,是非常真誠的感謝古嬤嬤,感謝老夫人。

古嬤嬤保持著管事嬤嬤的氣度,帶著小丫鬟離開,蘇念打開荷包,春草湊過來問:“小姐,是銀子?”

蘇念掏出一卷紙,看了半天,勉強看得出“壹拾”倆字,她到了這里,看著古漢語,像是文盲一樣。

嬤嬤說是給了三百兩, 查了查,三十張,那就是十兩的小銀票。

荷包里還有一把子銀瓜子銀花生等碎銀子,她沒有經驗,不知道多重,不管多少,這都是她來這個朝代收到的第一份善意,第一筆財富。

春草笑嘻嘻:“小姐,咱們若是能離開曹家,您想去哪?”

蘇念輕笑:“你想去哪?”

春草手指互相攪著,半天后,抬頭小心的看小姐的神情:“春草想回西北,找徐娘子?!?/p>

蘇念心里忽然一痛,她猛地扶住桌子,喃喃的說:“徐娘子?!?/p>

徐娘子是原身的生母, 醫(yī)女徐貞。

蘇念微微有點哽咽:“咱們就回西北,去找我娘。”

說出我娘這倆字,她忽然捂住臉臉,原身這種愧疚的情緒,她非常熟悉,非常熟悉。

在華國,父親出事那一天,是她的生日。

之前父親他們在跟蹤一個大案子,父親已經連續(xù)加班一個禮拜沒有回家了,因為她的生日,父親抽了午休時間特意回家給她送生日蛋糕,在家里吃了一頓飯,又匆匆回了局里。

當天晚上,父親就犧牲了。

她很自責,總覺得父親是累死的,而累死的原因,就是午間不休息也要回家陪她過生日,她知道這種想法很偏激, 可她就是自責的很,不停地自責,直到痛苦的不可自拔。

心理醫(yī)生疏導后,她開始接受父親的犧牲和她無關,但是, 她又開始怕,怕自己會忘了父親,怕有一天像她媽一樣, 連父親的樣子都不記得了,就放任自己繼續(xù)自責,每天看著父親的照片自責, 只希望能牢牢記住父親的模樣。

這種又是愧疚又是自虐的心理,讓她內心深處負能量爆棚,生活的非常壓抑,很不快樂。

那么其實,應該感謝老天爺讓她來到一個陌生的世界。

原身被困侯府這五年,應該也是不停的愧疚自責,愧疚當初貪慕榮華富貴,自責舍棄了生母離開西北來到這里。

如今, 原身 不在了,所有發(fā)生過的事情,都失去了回頭的機會。

她抬頭輕輕的說:“春草,等離開曹家,咱們就回西北,找我娘!”

春草抱住蘇念的胳膊,壓抑的又笑又叫:“小姐真好!小姐最好!咱們可以回家了!”

蘇念眼角滑下眼淚,原身的生母,應該也很想念原身吧?

倆人激動半天,把小丫鬟送來的點心裝了起來,現在不餓,回頭餓了再吃,然后蘇念拉著春草睡到了屋里的木架子床上:“睡覺,明天說不定咱們就能離開曹府了!”

是,第二天一大早,她們就被迫離開了曹府,曹府上下三百多個仆役被送到京兆府詳加審問,七八十個主子則被關到大理寺牢獄,由大理寺的官員逐個過堂。

被押送出府時, 老夫人試圖和羽林衛(wèi)解釋蘇念的身份,可是曹家上下吵嚷哭鬧,看門的羽林衛(wèi)極不耐煩,老夫人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蘇念和春草就被拴著手腕,跟著曹家主子們被帶出府門。

蘇念反而無所謂了, 穿越人士六字真言:既來之,則安之吧。

曹家究竟是犯了什么律法,沒有人解釋,只是奉圣上口諭,大理寺審案。

蘇念低著頭,前面是一個小婦人,懷里抱著一個,手里牽著一個,手腕上拴著繩子,一步一步,走的艱難。

身后是春草,春草身份特殊,不是曹家下人,自然不用去京兆府,跟著蘇小姐來的,蘇念干脆說她是自己的表妹,于是,也成了主子,跟在蘇念身后,邊走邊嘀咕:“小姐,春草不想和小姐分開,小姐不管去哪里,都得帶著春草!”

蘇念回頭往春草嘴里塞了一顆奶糖,春草滿足的瞇著眼,閉上了嘴。

天剛亮的大周京城街上,店鋪大多都沒有開門,只零零落落的有早餐鋪子,賣饅頭、包子、油果子和咸粥,被羽林衛(wèi)押著去大理寺牢獄的一群人,曾經食不厭精膾不厭細,什么好東西沒有吃過?

如今看著熱氣騰騰的包子饅頭,也能咽著口水,饞的眼里冒火。

有小孩子吵鬧:“娘親,我要吃肉包子!肉包子!”

婦人求羽林衛(wèi):“差爺,讓小婦人給兒子買個包子吧?孩子餓,求差爺行個方便?!?/p>

羽林衛(wèi)不耐煩的揮動手里的鞭子,朝著空中打了幾個響鞭,惡狠狠的:“想什么呢?你們以為是在趕廟會?如今你們可是囚犯,是要送往大理寺牢獄的囚犯!少廢話,趕緊走!”

那胖乎乎的男孩子繼續(xù)哭鬧:“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吃肉包子!娘去給我買包子,沒有包子我就不走了!”

十歲以上的人都綁著一只手并排兩行往前走,這孩子估計是不到十歲,所以沒有綁手,他鬧著鬧著,直接躺倒了地上:“不給我包子我就不走了!小爺不走了!看你們敢不給小爺包子!”

蘇念看著這個胖乎乎的熊孩子,不知道這人在曹家是哪一房的,心里有點不耐煩,她也有點餓了,擦了擦嘴,借著袖子的遮掩,往嘴里放了一顆奶糖。

羽林衛(wèi)怒了,上去一鞭子抽到熊孩子身上,一聲尖銳的慘叫,熊孩子哭著蹦起來,罵道:“小畜生!你真 動手!來人,把他給小爺打死!”

婦人也尖叫:“差爺!你怎么敢真的動手?我家孩兒可是國公府二老太爺的親孫子,你傷了他,小心你吃不了兜著走!”

那羽林衛(wèi)更怒,又一鞭子抽在婦人身上,他打熊孩子時,聽著聲音大,其實用勁很小。

這婦人可惡,打她這一鞭子,用了十足的力氣,一鞭子下去,婦人身上的外衫都被抽爛了,四月底的天,大家穿的也不怎么厚,外衫爛了,露出里面粉色的里衣,婦人先是被驚得尖叫,然后看到里衣露出來,又羞得尖叫:“你這蠢貨,敢打姑奶奶?姑奶奶只是被大理寺問話,還不是囚犯呢!”

邊叫,邊拉著被打爛的外衫,企圖遮住粉色的里衣。

羽林衛(wèi)頭領走過來,一鞭子又抽在婦人身上,這一下婦人后背從肩膀到腰部,整個裂開,后背上的里衣也露了出來,頭領陰著臉,喝道:“吵什么? 還以為是國公府的主子呢? 老實點!”

那婦人被自己的夫君拉走,她夫君低低的道:“鬧什么?還不趕緊跟上?”

大家都拴在一根繩子上,婦人站住,她前面的人都被拽的手疼,后面的人被催著往前走,推推搡搡的,有人差點摔倒。

婦人拉起哭的嗷嗷叫的熊孩子,埋怨夫君:“就是你這窩囊樣子,才沒有人把我們放在眼里,呸!你是不是男人?若是個男人,就該去給你兒子拿一個肉包子!”

那男人臉憋得通紅,看看周圍人嫌棄的目光,他微怒道:“滾!不醒事的臭婆娘!”

都什么時候了,還不在使性子?

他使勁一拽,拽得婦人一個踉蹌,旁邊羽林衛(wèi)又是一鞭子,這一家三口終于消停了些,隊伍繼續(xù)往前走。

天越來越亮,街上行人開始多了,人群里許多人都覺得羞恥和狼狽,大家不由得都走得極快,蘇念在隊伍里,時不時抬頭看看街道 兩側的店鋪,從門匾上摸索著認字:這個,是米鋪?這個是綢緞鋪,這個是銀樓,這個是錢莊?她想想自己超市空間里的那個荷包,有點奇怪做銀票的紙張,極韌,應該很耐用,是什么做的?

她習慣性的像是探案一樣琢磨著 , 很快就到了大理寺牢獄。

大理寺牢獄也在負一樓,從一個長階梯上下去,兩邊是一個個木欄桿分成的牢房,蘇念踏上下樓的臺階時,有點忐忑,不知道會不會走到最后,再次穿越,能不能穿回華國?

她在華國已經沒有了家人,可是同事們對她都很照顧,她不喜歡待在家里, 喜歡待在單位,凡是節(jié)假日,她都喜歡在單位里自愿加班,唉,所以她才會跟著出外勤,所以才會穿越。

這么胡思亂想著,眼前忽然一暗。

她穿越的負一樓超市,是明亮干凈的, 物資豐富應有盡有 。

大理寺牢獄,是黑漆漆的,隔十步遠一個油燈,昏暗的光線照著牢獄里枯瘦如柴的犯人,時不時有人似哭似笑,發(fā)出奇怪的聲音,充斥口鼻的,則是又酸又臭,像是什么發(fā)酵的味道。

蘇念想吐,她前面的曹家婦人,真有人捂著嘴在干嘔,蘇念抬起沒有被綁的手,用寬大的袖子也捂住鼻子嘴,實在難聞啊,她是做了什么事,要被罰來這古代牢獄走一遭?

曹家人被關入兩個大牢房里,相鄰的牢房用碗口粗的木樁子分隔開,互相能看到,所以,獄卒剛把她們手上的繩子解開,就有人撲倒木欄上:

“祖母!”“母親!”“兒子!”“夫君!”,執(zhí)手淚眼相看,像是在生死離別。

蘇念發(fā)現昨日她剛醒時在大屋子的人,今日反而特別的忍耐,那個她“婆婆”, 國公夫人姜氏特別有一家之主的氣度,低聲吩咐身邊的人:“都不準哭,不準吵鬧,不準挑剔,你們的父親和祖母,都和你們一樣在吃苦,誰若是矯情,便不要再說自己是曹家人!”

她面容冷肅,語氣強硬,多年管理后宅的威嚴在此刻充分顯示出來,便是有小孩扁扁嘴,也趕緊捂住嘴,不敢哭出聲。

二夫人藍氏也幫著嫂子教導小輩兒:“便是哭鬧,除了讓自己狼狽,也毫無益處,既如此,倒不如強忍著,也讓人看得到咱們國公府的人是有骨氣的!”

藍氏出身不高,父親只是兵部武器作坊的一個將做監(jiān)頭,將做監(jiān)隸屬兵部,監(jiān)頭是六品小官,她能嫁入國公府,是因為她父親發(fā)明了一種機關弩,能一次性發(fā)射五支弩箭,這種弩箭在戰(zhàn)場上殺傷力極大,一時成為軍中最頂級的武器。

前國公爺回京時曾經拜訪過藍監(jiān)頭,倆人聊得投機,前國公爺給自己的二兒定了藍監(jiān)頭的長女。

藍氏進門后,因身份低微,經常被族人為難奚落,姜氏是姜太師的孫女,出身高貴,教養(yǎng)極好,既有管家的手段又有世家宗婦該有的正直和高貴,經常護著藍氏,所以藍氏對自己的長嫂,極為敬重, 妯娌之間處的很和諧。

三夫人跟著夫君外放在地方做縣令,不在這里,四夫人性格懦弱,很少有自己的意見,長嫂吩咐,她照做就是,不搗亂,但也幫不上什么忙,她的一子一女都很聽話,不會生事, 妾室庶女,被姜氏彈壓著,也不敢鬧幺蛾子。

蘇念職業(yè)習慣, 慢慢的根據各人說話的氣勢和內容分析各人在國公府的位置, 聽到一個嬌怯怯的聲音喊著老夫人:“老祖宗?老祖宗您覺得怎樣?累不累?您都沒有走過這么遠的路,蕓兒很擔心老祖宗。”

蘇念和藍氏都看向說話之人。

蘇念不認識。

這位是老夫人娘家那邊的親戚,具體怎么回事,藍氏也搞不清,只知道這個林蕓兒,母親早亡,跟著她祖母長大,她祖母和國公府老夫人,似乎是親戚,林家祖母臨終前派人將孫女送到京都曹國公府,托付給了老夫人,求老夫人照拂, 給孫女在京都找個好人家。

林蕓兒住進國公府**年了,老夫人也曾提出給她相看人家,她說要為祖母守孝三年,三年后再議親,所以,便一直沒有定親,再有一個月就滿三年了, 曹家卻出事了,不知道她能不能脫開干系。

老夫人臉色有點灰白,原本靠著墻坐著休息,聽到林蕓兒如此說,她勉強睜開眼:“倒是委屈了你,若是你之前說定了人家,老身拼了這張老臉也把你送出去,現在可如何是好?”

林蕓兒穿著素白的錦衣,頭上帶著白玉簪,拿著一方素色錦帕,拭著眼淚,忍著委屈:“蕓兒無妨,老祖宗身子骨最重要,您不要擔心蕓兒?!?/p>

姜氏和藍氏互相看一眼,姜氏過去跪坐在老夫人面前,關切的問:“母親,您可有不適?古嬤嬤準備的藥在兒媳這里,您若是不適,千萬不要忍著?!?/p>

主子和下人去的是不一樣的牢獄,如今她們身邊,都是沒有下人的。

老夫人拉起姜氏:“起來,這里地面濕冷,不要跪著,小心傷了身子?!?/p>

蘇念四周看看,起身走到靠墻的角落,抱起一把干草過來:“老夫人,您要不要墊些干草再坐?地面確實很濕冷,時間長了, 身子不好受?!?/p>

蘇念發(fā)覺,那個嬌怯怯的女子,抬頭蹙眉看了自己一眼,蘇念立即回望過去,林蕓兒垂下眼簾,掩飾住了自己的情緒。

姜氏笑:“我們倒是沒有看到那邊有干草,有勞蘇小姐了?!?/p>

她和藍氏不等老夫人說話,扶起老夫人,蘇念上前,把干草鋪在老夫人的身下,讓老夫人坐的稍微舒服些。

蘇念沒有其他的衣服,身上穿著的還是昨日那件不怎么合體的喜服,皺巴巴的,在這昏暗的牢房里,有一種詭異的艷麗,看得人心里毛毛的。

一個尖酸的聲音:“這位姑娘,你要討好你們家老夫人,也得顧著些別人的死活,這些草原本是我們要用的,也放在我們身邊,你這么直接拿走,也太霸道了些?!?/p>


更新時間:2025-08-24 20:16: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