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谷被“光顧”的消息，不出半日便如同瘟疫般傳遍了京都高層圈子。
據(jù)說萬藥門門主當場吐血三升，閉關(guān)不出。谷內(nèi)一片狼藉，珍藏多年的鎮(zhèn)谷之寶不翼而飛，機關(guān)被破，高手被辱，甚至還有幾處藥田被薅禿了角落——據(jù)說是那女煞星順手拔走的“零嘴”。
更氣人的是，對方來去如風，除了幾個被扒光了外衣捆成粽子的弟子和滿地狼藉，竟沒留下任何能明確指向身份的證據(jù)！只能從那些被瞬間制伏的弟子口中拼湊出一個紅衣如火、身手如鬼魅、囂張得無法無天的女子形象。
除了那位近日將京都攪得天翻地覆的凜王府客卿，還能有誰？
可沒有證據(jù)，凜王府又鐵桶一般，萬藥門和其背后的勢力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將這筆賬死死記下，暗地里發(fā)下江湖追殺令，賞金高得嚇人。
養(yǎng)心殿內(nèi)，這次碎的是一方前朝古硯。
蕭衍臉色鐵青，胸口劇烈起伏，指著跪在下方的清虛子和幾位心腹重臣，手指都在發(fā)抖：“廢物！一群廢物！一個江湖女子！一個殘廢的王爺！就把你們逼到如此地步！朕的影煞！朕的國師！朕的萬藥門！全是擺設(shè)嗎？！”
清虛子面色灰敗，垂首不語。接連的失手，讓他在皇帝面前的地位一落千丈。
一名武將模樣的重臣硬著頭皮道：“陛下息怒！那妖女手段詭異，非尋常武功能敵。但凜王腿疾若真被治愈，其舊部……”
這話戳中了蕭衍最深的恐懼。一個殘疾的蕭絕已讓他如鯁在喉，若是一個恢復如初、重掌兵權(quán)的戰(zhàn)神……他簡直不敢想象！
“絕不能讓他站起來！”蕭衍眼中閃過瘋狂的殺意，“既然暗的不行，那就來明的！”
他猛地看向另一名文官：“李愛卿！彈劾凜王的奏章，準備好了嗎？”
那李姓文官立刻躬身：“回陛下，已準備妥當！凜王蕭絕，勾結(jié)江湖妖女，縱其行兇，劫掠百草谷，擾亂京畿，更兼其府中藏匿違禁兵甲，私練甲士，圖謀不軌！條條罪狀，證據(jù)確鑿！”（所謂證據(jù)，自然是偽造的）
“好！”蕭衍臉上露出猙獰的笑意，“明日早朝，朕便要看看，朕這位好皇弟，如何在這煌煌大殿之上，自辯清白！”
他看向清虛子：“國師，朕要那妖女，明日無法出現(xiàn)在金殿之上！你可能辦到？”
清虛子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狠絕：“陛下放心，貧道……必不辱命！”
……
凜王府，主院。
蕭絕剛剛泡完藥浴，渾身舒暢，正由侍從幫著更衣。如今他已能自己站立片刻，只是動作仍需小心。
墨羽快步進來，臉色凝重，低聲稟報了宮中得來的消息。
“明日早朝……彈劾……”蕭絕眸光一冷，并無太多意外。狗急跳墻，這是他那位皇兄一貫的伎倆。
“王爺，李尚書羅織的那些罪名，雖是無稽之談，但若陛下執(zhí)意發(fā)作，恐怕……”墨羽憂心忡忡。明刀明槍的朝堂攻訐，不同于暗地里的手段，往往更難應對。
蕭絕沉默片刻，問道：“她呢？”
“洛姑娘在汀蘭苑，似乎……在搗鼓什么東西。”墨羽表情有些古怪。那位姑奶奶下午從庫房要走了不少稀奇古怪的鐵料和木炭，還嫌王府的鐵匠手藝差，自己關(guān)在院子里叮叮當當，不許人靠近。
蕭絕聞言，唇角幾不可查地彎了一下。似乎無論外面如何風雨欲來，她總有自己的一套行事方式。
“不必打擾她。”蕭絕道，“按計劃準備。明日，本王……親自上朝。”
墨羽一驚：“王爺！您的腿……”
“無妨?！笔捊^抬手，目光沉靜卻堅定，“躲了三年，也該出去見見太陽了?！?/p>
有些仗，必須親自去打。
……
夜色漸深，萬籟俱寂。
凜王府外圍，數(shù)道如同融于夜色的黑影，借著風聲掩護，悄無聲息地逼近。他們動作協(xié)調(diào)一致，氣息收斂得近乎完美，顯然是頂尖的潛入好手。
為首一人打了個手勢，眾人立刻分散，如同鬼魅般翻越高墻，精準地避開了巡邏的侍衛(wèi)和暗哨，直撲汀蘭苑的方向！
他們的目標明確——讓那位洛姑娘，明日無法出現(xiàn)在金殿之上。無論是重傷，還是……消失。
汀蘭苑內(nèi)一片寂靜，只有偶爾傳來的、極輕微的金屬摩擦聲。
黑影們?nèi)缤诨阗N在院墻外，仔細聆聽著里面的動靜。
沒有呼吸聲，沒有腳步聲，只有那規(guī)律的、令人費解的摩擦聲。
為首黑影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但任務(wù)緊迫，不容多想。他再次打出手勢！
數(shù)道黑影如同離弦之箭，瞬間翻入院墻，落地無聲，刀光在月色下泛起冷冽的幽藍，顯然淬了劇毒！
他們?nèi)缤柧氂兴氐睦侨海睋渲魑荩?/p>
然而，就在他們腳尖落地的瞬間！
“咔噠——”
一聲極其輕微的機括響動！
下一瞬，原本平整的地面猛地彈起數(shù)根絆索！與此同時，兩側(cè)墻壁上突然打開數(shù)個孔洞，射出密集如雨的牛毛細針！針尖泛著詭異的綠芒！
“有埋伏！”
黑影們大驚失色，反應極快地揮刀格擋或閃避！但事發(fā)突然，依舊有兩人被絆索絆倒，一人被毒針射中肩胛，瞬間臉色發(fā)黑，倒地抽搐！
不等他們穩(wěn)住陣腳，主屋房門猛地打開！
一道紅衣身影倚門而立，手里拿著一個正在緩緩旋轉(zhuǎn)的、造型奇特的金屬圓盤，正用砂紙細細打磨著邊緣，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大晚上的，吵什么吵？”洛云曦的聲音帶著被打擾的不悅，“沒看見我正在忙？”
為首黑影又驚又怒，低吼一聲：“殺！”
剩余黑影立刻悍不畏死地撲上！刀光凌厲，招式狠辣，直取要害！
洛云曦終于抬起眼，看著撲來的黑影，嘆了口氣：“真是……沒點新意?！?/p>
她甚至沒有放下手中的金屬圓盤，只是足尖在地面某處輕輕一踩！
“嗡——”
一道無形的力場瞬間以她為中心擴散開來！
那些撲到半空的黑影，只覺得身體猛地一沉，像是陷入了泥沼之中，動作瞬間變得遲滯緩慢！連揮出的刀都仿佛慢了十倍！
時間仿佛被拉長了！
在他們驚駭欲絕的目光中，洛云曦慢悠悠地側(cè)身，避開一道凝滯的刀光，然后伸出兩根手指，輕輕夾住另一柄幾乎停滯在她面前的淬毒匕首，稍一用力。
“咔嚓！”匕首應聲而斷！
她隨手將斷刃扔開，又像是嫌礙事般，屈指一彈，正中一個黑影的額頭。
那黑影連慘叫都發(fā)不出，如同被高速行駛的馬車撞中，倒飛出去，狠狠砸在院墻上，軟軟滑落，生死不知。
整個過程，不過電光火石之間！在其他被力場影響的刺客眼中，卻如同經(jīng)歷了漫長的折磨！
力場消失。
剩下的刺客恢復動作，卻因為之前的遲滯和眼前的恐怖景象，心神俱裂，攻勢瞬間潰散！
“鬼……鬼啊！”有人失聲尖叫，轉(zhuǎn)身就想跑！
洛云曦眼神一冷：“來了就別走了?！?/p>
她手腕一翻，那金屬圓盤邊緣猛地彈射出數(shù)道銳利的尖刃，高速旋轉(zhuǎn)起來，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嗡鳴！
她隨手將旋轉(zhuǎn)的飛盤擲出！
那飛盤如同擁有了生命一般，在空中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精準地掠過那些試圖逃跑的刺客的腳踝！
“噗嗤！”“噗嗤！”
利刃割斷腳筋的聲響清晰可聞！
慘叫聲頓時響徹小院！
所有刺客盡數(shù)倒地，抱著鮮血淋漓的雙腳哀嚎翻滾，徹底失去了行動能力。
從刺客潛入到全軍覆沒，不過短短數(shù)十息。
洛云曦收回飛盤（武器庫出品，便攜式高頻振蕩切割盤），看了看上面沾染的血跡，嫌棄地皺了皺眉，拿出塊布擦拭干凈。
她走到那個被她彈飛、嵌在墻里昏死過去的刺客頭領(lǐng)面前，扯下他的面巾，看了看那張陌生的臉，又在他身上搜了搜，摸出一塊刻著詭異符文的黑色木牌。
“嘖，國師府的狗?！彼财沧?，將木牌隨手扔給聞聲趕來的墨羽，“清理一下，吵死了?！?/p>
墨羽和趕來的玄影衛(wèi)看著滿院哀嚎的刺客和那嵌在墻里的人形凹陷，再次對洛云曦的非人實力有了全新的認知。
“姑娘，您沒事吧？”墨羽緊張地問。
“我能有什么事？”洛云曦打了個哈欠，“耽誤我搞發(fā)明。趕緊弄走，看著煩心?！?/p>
她擺擺手，轉(zhuǎn)身又回了屋子，繼續(xù)叮叮當當?shù)卮蚰ニ慕饘賵A盤，仿佛剛才只是隨手拍死了幾只蚊子。
墨羽等人看著她的背影，敬畏地咽了口唾沫，開始默默收拾殘局。
這一夜，國師府最后的力量，折戟沉沙。
而明日的金殿之上，注定不會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