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限很快就下來了。
一封由CEO辦公室直接下發(fā)的郵件,抄送了整個技術部。
舒窈成了公司里一個特殊的存在。
她還是坐在邊緣數(shù)據(jù)組的角落,干著同樣的活。
但她的后臺,連接著公司最核心的數(shù)據(jù)庫。
像一個潛伏在廚房雜物間的廚子,拿到了皇家御膳房的鑰匙。
同事們看她的眼神變了。
有好奇,有嫉妒,有等著看好戲的。
柳思芮沒再找她麻煩,只是冷眼旁觀。
她不信,一個剛入職三年的小丫頭,能翻出什么浪花。
她等著舒窈被海量的數(shù)據(jù)淹死。
舒窈不在乎。
她白天處理報表,做足表面功夫。
晚上,整個辦公室的人都走光了,才是她真正的開始。
整棟大樓只剩下她那一格的燈光,像黑夜里的一座孤島。
她戴上耳機,隔絕世界。
屏幕上,無數(shù)的數(shù)據(jù)流淌,像一條條代碼組成的銀河。
她就在這條銀河里,尋找能點燃情感的火種。
弟弟的筆記,被她翻得起了毛邊。
那些晦澀的理論,瘋狂的構想,如今成了她的指路星辰。
她搭建模型,測試,推翻,再重建。
不知疲倦。
困了,就在休息室的沙發(fā)上瞇一會。
醒了,用冷水洗把臉,繼續(xù)。
她感覺自己不是在工作,是在進行一場獻祭。
用自己的時間和生命,去換一個虛無縹緲的可能。
一個星期后,深夜十一點。
舒窈正在調試一段“共情算法”的初始代碼。
這是她構想的核心。
讓AI不再是基于邏輯判斷,而是基于情感共鳴做出反應。
“啪?!?/p>
辦公室的燈突然全亮了。
舒窈嚇了一跳,趕緊切換屏幕。
回頭,看見裴靳站在門口。
他好像剛從什么應酬上回來,身上還帶著外面的寒氣。
“還在?”
他走到舒窈的工位旁。
舒窈的心跳得很快?!班牛€有點工作沒做完。”
裴靳的目光落在她的電腦屏幕上。
屏幕上是普通的銷售數(shù)據(jù)曲線。
他什么也沒說,拉開旁邊的椅子,坐下了。
“給我看看?!?/p>
“什么?”
“你的‘餅’,烙到什么程度了?!?/p>
他的聲音很平靜。
舒窈的后背滲出冷汗。
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是試探,還是真的想看?
“裴總,只是……一些初步的構想,還不成熟。”
“不成熟,也要見人?!?/p>
裴靳靠在椅背上,雙手交叉,一副“我今晚就在這兒耗著了”的架勢。
他身上有股酒氣,但眼神清明得嚇人。
舒窈知道躲不過去了。
她深吸一口氣,把屏幕切了回來。
密密麻麻的代碼,復雜的邏輯架構圖,鋪滿了整個顯示器。
“這是我做的初始模型?!?/p>
舒窈指著屏幕,開始講解。
“我叫它‘共鳴核心’。它的邏輯不是‘如果…那么…’,而是‘我感受到…所以我…’?!?/p>
她越說越投入,忘了緊張。
眼睛里閃著光。
那是創(chuàng)造者獨有的光芒。
裴靳一直沒說話,只是靜靜地聽著。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在桌上敲著。
叩,叩,叩。
像敲在舒窈的心上。
講完,舒窈口干舌燥,看著裴靳。
等待審判。
裴靳沉默了很久。
“你弟弟,叫舒揚。”
他突然說了一句不相干的話。
舒窈的身體僵住了。
“你怎么……知道?”
“我看過你的檔案?!迸峤难凵窈苌睿耙仓浪氖?。國內最早一批研究情感交互AI的天才,可惜了?!?/p>
舒?窈的心像被針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
“所以,你做這些,是為了他?”
“不全是?!笔骜簞e過頭,“我也想知道,AI的終點,到底是什么。”
“終點?”裴靳站起來,走到窗邊。
窗外是城市的萬家燈火。
“也許沒有終點?!?/p>
他的聲音有些飄忽。
“舒窈,這個廚房很大,但現(xiàn)在,只有我們兩個人?!?/p>
他轉過身,看著她。
“我不問你廚藝怎么學的,我只要最后那道菜?!?/p>
“這個過程,會有人想來偷你的食材,換你的調料,甚至砸了你的鍋?!?/p>
“你能應付嗎?”
他的話,意有所指。
舒窈明白了,他什么都知道。
包括柳思芮的小動作。
“我能?!?/p>
她的回答,沒有絲毫猶豫。
“好。”
裴靳走到她身邊,彎下腰,湊到她耳邊。
他的呼吸,溫熱的,噴在她的耳廓上,有點癢。
“從明天起,搬到32樓。”
“我的辦公室旁邊,給你留了個房間。”
舒窈的瞳孔猛地收縮。
32樓,那是CEO的專屬樓層。
“為什么?”
“廚房太大,不方便?!?/p>
裴靳直起身,嘴角勾起一個幾乎看不見的弧度。
“而且,我也想看看,你是怎么烙餅的?!?/p>
他說完,轉身離開。
辦公室的燈又暗了下來,只剩下舒窈那一盞。
她坐在原地,很久沒有動。
耳朵上,還殘留著他說話時的溫度。
心里,卻是一片驚濤駭浪。
這個男人,把她從一個公共廚房,直接拎進了他的私人灶間。
這究竟是信任,還是……監(jiān)視?
擦邊的快感,原來是這個意思。
一步天堂,一步地獄。
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