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試圖阻攔,被我一個兇狠的眼神釘在原地。我猛地推開那扇沉重的、雕刻著繁復(fù)花紋的大門。
震耳欲聾的生日歌旋律和賓客的談笑聲浪撲面而來。
下一秒,我看到了讓我渾身血液瞬間凝固、靈魂都為之顫抖的一幕。
宴會廳正中央,璀璨的水晶吊燈下。
我的母親,沈清荷,穿著那身刺眼的、破舊的粗麻布衣服,像一條被抽掉了脊梁骨的狗,卑微地跪在光潔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她的面前,站著一個女人。正是視頻里那個穿著香檳色高定長裙、被眾星捧月的“蘇夫人”——王美鳳。此刻,她臉上掛著一種貓戲老鼠般的、殘忍而愉悅的微笑,一只腳上穿著鑲滿碎鉆的昂貴高跟鞋,正微微抬起。
而我的母親,沈清荷,在周圍無數(shù)道或鄙夷、或嘲笑、或麻木的目光注視下,在四個親生兒子——蘇志豪、蘇志杰、蘇志遠、蘇志鵬——冰冷嫌惡的注視和無聲的壓迫下,正顫抖著,伸出舌頭,要去舔舐那只懸在她面前、象征著極致羞辱的高跟鞋鞋尖!
“住手——?。?!”
一聲嘶吼,如同受傷野獸的悲鳴,從我喉嚨深處炸裂而出!那聲音里蘊含的暴怒和痛苦,瞬間壓過了所有的音樂和喧囂,讓整個宴會廳為之一靜!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到我這個不速之客身上。
我像一道離弦的箭,帶著摧毀一切的決絕,朝著那個中心點猛沖過去!目標(biāo),直指那個按著我母親頭、逼迫她承受這非人屈辱的始作俑者——我的大哥,蘇志豪!
沒有任何猶豫,沒有任何廢話。借著前沖的慣性,我擰腰抬腿,用盡全身力氣,一記兇狠無比的側(cè)踹,狠狠蹬在蘇志豪的腰側(cè)!
“呃啊——!”
蘇志豪完全沒料到會有人敢在這里動手,更沒料到這攻擊如此迅猛狠辣。他只來得及發(fā)出一聲短促的痛呼,整個人就像個破麻袋一樣,被踹得橫飛出去,砰地一聲重重砸在旁邊堆滿香檳塔的長桌上!
嘩啦啦——!
晶瑩剔透的香檳杯塔轟然倒塌,玻璃碎片混合著金黃色的酒液四處飛濺,淋了周圍賓客一身,引起一片驚叫。
死寂。
整個宴會廳陷入一片詭異的死寂。只剩下香檳流淌的聲音和粗重的喘息。
蘇志豪狼狽地躺在碎玻璃和酒液里,捂著劇痛的腰側(cè),又驚又怒地抬起頭。當(dāng)他的目光觸及我那張因為極度憤怒而顯得異常冰冷的臉時,他臉上的暴怒瞬間僵住,瞳孔猛地收縮,像是看到了什么極其不可思議又極其恐怖的東西。
“蘇……蘇晚?!”他失聲叫了出來,聲音都變了調(diào)。
就在這時,被我推開的蘇瀾瀾也尖叫著沖了進來,她一眼看到躺在地上狼狽不堪的蘇志豪,又看到站在場中的我,新仇舊恨瞬間涌上心頭。她像一頭被激怒的小母獅,尖叫著沖到我面前,揚起手,用盡全身力氣,狠狠一巴掌朝我臉上扇來!
“賤人!你敢推我!還敢打我哥!真當(dāng)我們蘇家好欺負嗎?!”
啪!
清脆響亮的耳光聲,在寂靜的大廳里格外刺耳。
臉上火辣辣地疼。這一巴掌力道不輕,打得我頭微微偏了一下。但我沒動,只是緩緩地、緩緩地轉(zhuǎn)回頭,冰冷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的冰錐,釘在蘇瀾瀾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臉上。
“瀾瀾!她剛才推你了?!”蘇志豪掙扎著想從地上爬起來,聽到蘇瀾瀾的話,看向我的眼神瞬間變得無比兇狠,仿佛要將我生吞活剝,“蘇晚!你這個瘋子!果然跟你那個下賤的媽一樣惡毒!你敢動瀾瀾?!”
他掙扎著想撲過來,卻被腰間的劇痛和滿地的碎玻璃絆住。
我胸腔里的怒火幾乎要炸開,上前一步就要揪住蘇瀾瀾的衣領(lǐng)。就在這時,一只冰冷、顫抖、布滿老繭和傷痕的手,死死地抓住了我的手腕。
是母親。
她不知何時已經(jīng)抬起了頭,臉上毫無血色,嘴唇哆嗦著,那雙曾經(jīng)溫柔似水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無邊無際的恐懼和卑微的哀求。她看著我,拼命地搖頭,聲音細若蚊吶,帶著濃重的哭腔:“悠悠……悠悠……別……別惹事……我們走……我們快走……求你了……”
她抓著我手腕的力氣大得驚人,仿佛用盡了生命里最后一點力氣,只想把我拖離這個讓她恐懼到骨髓里的地方。
“走?推了我蘇瀾瀾還想走?”蘇瀾瀾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她甩了甩打疼的手,臉上露出惡毒的快意,“果然小三生的賤種就是沒教養(yǎng)!一點規(guī)矩都不懂!今天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真不知道馬王爺有幾只眼!”
她說著,目光掃過旁邊侍者托盤里還沒倒完的紅酒瓶,眼中兇光一閃,猛地抄起那瓶還剩大半的沉重酒瓶,手臂掄圓了,帶著風(fēng)聲,狠狠朝著我和母親的方向砸了過來!
“媽!小心!”
我瞳孔驟縮,想也不想就要把母親護在身后。
可母親的動作比我還快!就在酒瓶飛來的瞬間,她不知從哪里爆發(fā)出一股驚人的力量,猛地將我往旁邊一推,自己卻挺直了那單薄佝僂的脊背,張開雙臂,像一只護崽的母雞,決絕地擋在了我的身前!
砰——嘩啦!
沉重的酒瓶狠狠砸在母親的左肩胛骨上,發(fā)出令人牙酸的悶響,隨即碎裂開來!猩紅的酒液如同鮮血般潑灑開,浸透了她本就破舊的麻布衣服。鋒利的玻璃碎片四濺,其中幾片狠狠劃過她裸露在外的手臂和小腿!
鮮紅的血,瞬間從那些猙獰的傷口里涌了出來,混合著紅酒,在她身上蜿蜒流淌,觸目驚心!
“媽——!??!”
我目眥欲裂,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無法呼吸!我撲過去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手指觸碰到她手臂上那些傷口附近的皮膚——冰冷,粗糙,更讓我渾身血液倒流的是,在那破舊衣服的遮掩下,她的手臂、后背,隔著薄薄的布料,我清晰地摸到了大片大片凹凸不平、有些地方甚至已經(jīng)結(jié)痂化膿的陳舊傷痕!
新傷疊著舊傷!青紫淤痕遍布!
這三年!她到底遭受了多少非人的折磨?!
“悠悠……快走……快走啊……”母親痛得渾身都在痙攣,臉色慘白如紙,額頭上全是冷汗,卻依舊死死抓著我的胳膊,用盡最后一絲力氣,虛弱地、一遍遍地重復(fù)著,“別管我……你快走……他們……他們會打死你的……”
她看著我的眼神,充滿了最深沉的恐懼和無助,仿佛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她的兒子們,而是一群擇人而噬的惡魔!
我猛地抬起頭,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狠狠刺向站在王美鳳身前、正用挑釁和鄙夷目光看著我們的蘇志豪、蘇志杰、蘇志遠、蘇志鵬!
我的四個親哥哥!
他們像四尊冰冷的門神,牢牢護在那個鳩占鵲巢的女人身前,臉上沒有絲毫對母親的擔(dān)憂,只有對我這個“闖入者”的厭惡和敵意。
“看什么看?”蘇志杰最先開口,語氣輕佻又刻薄,“你自己闖進來鬧事,我們沒報警抓你都算客氣了!”
“就是!”蘇志遠抱著手臂,一臉的不耐煩,“趕緊帶著你那瘋媽滾蛋!讓她舔鞋都是我們媽大發(fā)慈悲,給她臉了!”
“舔鞋是恩賜?”我氣得渾身都在發(fā)抖,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冰碴子,“蘇志遠!蘇志杰!你們給我看清楚!這也是你們的媽!是生你們養(yǎng)你們的親媽!”
我的聲音在空曠的大廳里回蕩。
回應(yīng)我的,是全場更加響亮的、毫不掩飾的嗤笑聲。
“這女的真瘋得不輕!蘇夫人明明就站在這里呢!”
“就是!剛才老的冒充蘇夫人,現(xiàn)在小的又冒充蘇小姐,這母女倆是組團來碰瓷的吧?真不要臉!”
蘇瀾瀾捂著被我踹疼的腰,在王美鳳身邊重新站穩(wěn),聽到我的話,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她指著我和母親,笑得前仰后合,眼淚都出來了。
“哈哈哈!親媽?蘇晚,你是不是從小就沒見過你爸啊?哦,對了,你媽這種下賤的公交車,估計連你爸是誰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吧?所以才像條瘋狗一樣,死咬著我們家不放,非說我爸是她男人?真是笑死人了!”
她的話惡毒到了極點,像淬了劇毒的匕首,狠狠捅向母親最深的傷口。
而我的四個哥哥,蘇志豪、蘇志杰、蘇志遠、蘇志鵬,他們聽著蘇瀾瀾如此辱罵生養(yǎng)他們的母親,臉上竟然沒有任何波動,只有冷漠!徹頭徹尾的、令人心寒的冷漠!
他們甚至同時開口,聲音冰冷,帶著驅(qū)趕垃圾般的嫌惡:
“少在這里胡說八道!趕緊帶著這瘋婆子滾!別攪和了我們媽的生日宴!” “就是!蘇夫人?也是你們這種下賤東西能冒充的?” “滾出去!”
看著他們那副理所當(dāng)然、助紂為虐的嘴臉,我怒極反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極致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