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越難得回國,幾個要好的兄弟張羅著為他接風洗塵。彭小溪跟著哥哥彭廣盛一同前來,見何越進門,她眼睛一亮,立刻揮手打招呼,聲音里透著掩不住的雀躍。
不知是誰先起了哄,笑著嚷道:“何越,還不趕緊叫一聲‘大舅子’!”
王柏宇眼神復雜的看向彭小溪。
彭小溪臉頰微紅,連忙擺手解釋:“別瞎說?!?/p>
彭廣盛踹了一腳那人:“擱這找抽呢?!?/p>
眾人笑得很放肆,就像往常一樣。
何越的目光未作停留,徑直走進包廂。
彭小溪有些失落,目光一直記著他的背影。
偌大的空間里,十幾號人三三兩兩聚著,有人圍在四方桌前打橋牌,臺球桌邊傳來清脆的撞球聲。他們這幾個喜歡打斯諾克,王柏宇吊兒郎當?shù)哪弥驐U,嘴巴叼著棒棒糖,:“越哥,玩!”
何越走到秦源身旁,順手接過球桿,俯身架桿——只聽“啪”的一聲脆響,白球劃出利落的弧線,黑八應聲入袋。
現(xiàn)場吹起口哨,扭動腰肢,幾個臺球助教美女給足了情緒價值。
“這次回來待多久?”有人遞了支煙過來
“聽說老爺子身體抱恙,該不會......是回來接手家業(yè)吧?”
何越接過煙,在指間轉了半圈,嘴角扯出個似笑非笑的弧度:“他還沒打算放權,我也沒這個打算。”
他在那邊挺好的,有空還組了個車隊玩,現(xiàn)在也算有點名聲,一個人自由自在。
“你這是打算一直流浪他鄉(xiāng)了?”
“非洲的女人是不是更有味?”
“前凸后翹,比亞洲女人爽吧?!?/p>
兄弟幾個越說越?jīng)]下限。
何越痞笑:“沒試過,你先?”
葷話說著,旁邊的女生們有些不好意思。
王柏宇清了清嗓子,轉移話題:“秦源新交了女朋友,七班的班花,你應該......”話說到一半突然卡殼——誰都知道,七班當年可不止一位班花。
阮婉的名字像道看不見的裂痕,無聲地橫亙在包廂暖昧的燈光里。
何越指間夾著煙,火星明滅間抬眼:“有話直說,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誰年輕時候沒犯點中二病,都過去這么多年,何況,他兩個小時前還見過對方。就是看到她這樣心里有些不爽,氣她一個名校畢業(yè)卻在這擺爛自己的人生,他也是有錢的金主,只是……這不……還沒接手掌權嘛。
底氣不足,多少有些郁悶。
王柏宇摸了摸鼻子,干巴巴的說:“這不是怕你生氣?!?/p>
彭小溪見狀,連忙接話:“是你們太敏感了,她都結婚了,還有什么?!本拖袷窃趶娬{一樣,她看向何越,見他面無表情,又故作輕松地補充,“前幾天和李婷婷通電話,說在T市遇見她了,阮婉在鉑悅游戲公司做原畫師?!?/p>
她邊說邊用余光瞟著何越的反應。
李婷婷和阮婉是大學同學,同寢室,帶上她多少有些說服力。
何越沉默著,煙霧模糊了他的表情。
“這個好??!也算是個好活,現(xiàn)在游戲公司好賺錢?!蓖醢赜畲蛑拔矣浀卯斈晁嫯嫼軈柡?,很多人追捧......”
他訕笑著摸了摸后腦勺。
彭小溪瞪他,:“你以前也喜歡她?”
“沒有沒有!”王柏宇恨不得舉起手發(fā)誓表明心跡。
彭小溪見何越?jīng)]反應,又小心翼翼地添了句:“她一畢業(yè)就結婚生子了......應該嫁得挺好的?!笨諝饽郎藥酌?,她終于忍不住放出試探的炸彈,:“以前她就挺現(xiàn)實的,我們一起玩她就喜歡比較高低,她心氣高一向不服輸。不過也是,她家出了那樣的事,她過慣錦衣玉食,會攀高枝也很正常。”
“出什么事?”秦源剛好走過來聽到這一句,他帶著鄭夢瑤過來的。
鄭夢瑤看到何越還和他點頭打招呼。
“她爸爸因為貪污被紀委找上門,后面因為跳樓了,這件事才掩飾下來。”彭小溪
“真的假的!”秦家在T市也有點人脈,他怎么沒聽說,難怪會畢業(yè)后突然徹底消失。
鄭夢瑤:“我們班沒聽說,她好像不在班級群里,退群了?!?/p>
“千真萬確,她爸爸在外面包養(yǎng)了一個女大學生,還懷了孩子,因為要花很多錢,就伸手要賄賂,這才被抓到。一把年紀還想生個兒子,真是老的找小的,小的找老的,一家子亂死了?!迸硇∠劾飵е梢?,就連掩飾都懶得。
何越突然轉頭看她,眼神像淬了冰的刀鋒,刺得彭小溪心頭一顫。
彭小溪:“我說的是事實,你是在心疼她嗎?”
鄭夢瑤有些惋惜:“那如果真這樣的話,一定有她不得已的苦衷。”
彭小溪:“她能有什么苦衷,不想吃苦唄。”
何越已經(jīng)徹底黑臉。
彭小溪見狀,仗著人多又添了把火:“你別忘記了當年是她甩的你?!?/p>
這話說得好像她現(xiàn)在是何越的現(xiàn)任女朋友一樣。
“閉嘴!”何越要不是看在她一個女孩子的份上,真想踹她,怎么這么欠。
彭小溪紅著眼:“她有什么好,這種人還值得你護著,就算她離婚了以你們現(xiàn)在的差距,叔叔阿姨肯定也不會接受她?!?/p>
何越是真生氣了,眾人看不對勁急忙拉住他。
“操!”彭廣盛一腳踹在何越坐過的椅腿上,“你他媽什么眼神?要吃人???還有你,少說兩句。”
彭小溪受不住何越的眼神,淚眼汪汪的攥著包帶快步離開了包廂。
王柏宇緊追出去。
彭廣盛擰開瓶啤酒,重重擱在何越面前,像是在替他妹妹道歉:“人都結婚多少年了,你還當個禁忌似的。差不多得了。剛才就是做給我妹看的,你別介意?!?/p>
他們幾個都是在大院里長大的,小時候一起搗亂,一起掏鳥窩,一起被罰,親得只要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的心思和想法。
只是,這些年何越不在T市,他們有許久沒見面了。
秦源拍拍彭廣盛的肩膀:“你妹妹是過分了,也是個實心眼,就沒看出來王柏宇對她有意思?就不能轉移一個,換個男人去霍霍?”
彭廣盛拍掉他的手,嫌棄他:“去去去,感情的事誰說得清楚?!笨吹缴嘲l(fā)上的何越他氣不打一處來“也不知道你給我家妹子灌了什么迷魂湯,讓她死心塌地的念著你?!?/p>
何越掐滅煙頭,火星在玻璃缸里發(fā)出“嗤”的輕響:“你家前陣不是請了風水師,怎么沒讓他給你妹整整。
“別提了,”彭廣盛嘆氣:“就這遷墳的事我們家跟其它兄弟家鬧得不可開支,現(xiàn)在家里亂哄哄?!?/p>
彭家后輩從部隊里出來就一直做地產(chǎn)生意。
當時是有政策內(nèi)幕消息,知曉S市某地塊要做舊改,超低價拿下地皮后就發(fā)展起來了。TY蛇口招商集團就是他家的產(chǎn)業(yè),整個前海一帶都是他們家的房子,疫情前賣價很高,現(xiàn)在差不多六折賣了。
十幾年前好風景,這幾年生意很差,大家又找不到出路,正在愁著。
也不知道是誰提議的,說是祖墳埋葬的位置不行,已經(jīng)過了年限要遷墳,真是那句什么鍋都敢甩給太公背。
地產(chǎn)行業(yè)現(xiàn)在是密不發(fā)喪,死得透透的,誰來也救不了。
彭廣盛老爸也在發(fā)愁轉型的事,一時半會找不到出路,有計劃出國發(fā)展這塊業(yè)務。
何越手中的酒杯微晃,琥珀色的液體在杯壁晃出細小的漣漪:“阮婉的父親是什么時候出的事?”
彭廣盛一楞,說道:“好像是你們分手的那年?!?/p>
“為什么不告訴我?”
彭廣盛:“不是,是你說不讓我們提起這個女人的?!?/p>
一支回旋鏢正中他的眉心。
彭廣盛后知后覺,試探性的回答:“那不是你當時都出國了。”
何越冷哼。
“她父親跳樓死的,聽說大部分錢都給那個女人卷走了?!迸韽V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