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鏡懸空百丈,鏡面里每一粒光都在尖叫。
廣場被圍成斗獸擂,青石地面嵌滿留影符,十萬觀眾隔空拋彈幕——
“開掛狗!絕對開掛狗!”
“開盤!賭幾息被削成狗肉片!”
柳折眉立在鏡下,素衣如刃,袖口無風自割。
飛盤在他指間旋轉(zhuǎn),銀邊薄得能透光,卻重得壓指骨。
那是執(zhí)法堂鎮(zhèn)器“裁命”,斬過三百六十七名叛逆,今日第三百六十八個名額,寫的是狗。
狗——或者說牧缺——四肢鎖著雷紋抑靈環(huán),環(huán)內(nèi)電火噼啪,灼得黑毛成灰。
他胸腔里殘劍與金嬰互噬,每一次心跳都似雙刃互砍。
臺下沈無垢負手而立,鶴氅遮去半身血痕,目光卻像釘子,把狗釘在恥辱柱。
對面,蒙面女修靠在欄邊,斷筆殘符藏在袖里,指尖血珠未干——她要劍胚,也要看戲。
柳折眉不看任何人,只看飛盤。
“罪犬毀園、噬主、盜劍。”
聲音不高,卻被水鏡擴成雷霆,彈幕瞬間空白。
“三罪同誅,當眾行刑?!?/p>
裁命盤脫手。
沒有呼嘯,沒有弧光,只有一道比思緒更快的銀線,直取狗頸。
牧缺后肢蹬地,抑靈環(huán)雷火炸裂,血肉焦糊味蓋過廣場熏香。
他在空中翻身,牙關(guān)迎向銀線——
咔!
裁命盤邊緣被犬齒咬住,薄刃切入牙齦,血珠沿盤面飛射,在鏡光里拖出猩紅彗尾。
彈幕炸了。
“臥槽真咬住了?!”
“物理外掛舉報了!”
柳折眉眉梢未動,兩指虛勾。
裁命盤驟停,反向旋轉(zhuǎn),刃口瞬間變向,要割碎狗嘴。
牧缺喉底滾出低吼,金嬰在胸腔尖嘯,一股雷火順著牙槽沖入盤心。
銀盤炸裂蛛網(wǎng)紋,卻未碎;柳折眉指尖再壓,裂紋愈合,盤面生出倒刺,倒刺上掛滿細小雷符——專破犬魂。
沈無垢終于抬眼,聲音不高,卻透過水鏡直刺擂臺:“長老,犬體內(nèi)有未審之劍胚,當眾毀尸,不怕滅證?”
柳折眉側(cè)目,眸色比裁命更冷:“劍胚已認主為惡,留之何用?”
倒刺雷符驟亮,萬針齊下。
牧缺松口,狗舌被割得血肉模糊,他卻借倒刺反沖之力后空翻,落地時抑靈環(huán)“當啷”斷裂。
雷火順著斷環(huán)涌入四肢,黑毛逆卷,少年身形在火光里一閃而逝又凝實——半人半犬,脊背弓如殘月。
觀眾屏息,彈幕空白三息,隨后海嘯般刷屏:“進化?!”
柳折眉不再給機會。
裁命盤分裂成七,北斗懸頂,封死所有退路。
七盤同時墜落,軌跡交叉如天羅。
牧缺抬爪,爪尖凝出殘劍虛影,劍長三尺,卻缺半刃。
他以殘劍劃地,雷紋與血符交織成一道扭曲符陣——正是萬人坑犬冢里的殺生陣。
符陣一起,廣場地面留影符爆裂,十萬觀眾畫面同時花屏。
水鏡劇烈晃動,柳折眉的倒影被拉成細長鬼影。
“放肆!”
柳折眉并指如劍,裁命七盤合一,化作銀輪巨刃,自上而下劈陣。
陣紋被劈開缺口,卻又迅速愈合,像一張貪婪的嘴。
牧缺低嘯,殘劍虛影迎空斬擊,劍刃與銀輪相撞,沒有金屬轟鳴,只有無聲的撕裂——
巨刃被啃出一道缺口,缺口邊緣雷火逆流,順著盤身燒向柳折眉指間。
長老素衣袖口瞬間焦黑,露出腕骨上一道舊疤——十七年前,玄冰崖頂雷劫所留。
沈無垢眉心一跳,終于邁前一步,指尖銅釘寒光閃動。
蒙面女修同時掠起,斷筆蘸血,凌空寫就一個“囚”字。
三方殺機,同時指向擂臺中心。
牧缺卻在這時抬頭,血舌舔過犬齒,少年嗓音透過水鏡,傳遍十萬觀眾:
“柳折眉,你當年沒劈完的雷,今日我來補?!?/p>
殘劍虛影炸成雷瀑,廣場禁陣被撕開裂縫。
裂縫深處,萬人坑磷火呼嘯而出,化作幽藍犬形,一口咬住裁命盤。
銀輪崩裂,碎屑四濺,柳折眉虎口炸血,身形被震退三丈。
水鏡畫面劇烈抖動,彈幕瘋狂刷屏:“執(zhí)法長老被狗反殺?!”
沈無垢銅釘脫手,釘尖直指牧缺后心;女修血符“囚”字鎖向狗頸;柳折眉指間再起殘盤碎片,三股力量在擂臺中央?yún)R成旋渦。
牧缺不退不避,殘劍虛影回卷,貫穿自己胸口——
金嬰與劍胚同時離體,在半空中撕咬融合,化作一枚雷血雙紋的骨釘。
骨釘調(diào)轉(zhuǎn),對準水鏡。
“直播結(jié)束。”
少年嗓音輕笑。
骨釘刺入鏡面。
十萬觀眾屏幕同時炸裂,廣場留影符爆成火雨。
水鏡轟然墜地,碎成千萬片,每一片都映出不同的結(jié)局——
有人看見狗被斬首,有人看見長老倒地,有人看見沈無垢拔劍自刎。
真實世界里,禁陣塌陷,擂臺中央只剩一個焦黑深坑。
裁命盤碎成齏粉,柳折眉單膝跪地,素衣染血,指尖顫抖。
沈無垢的銅釘斷成兩截,一截釘入自己左肩,一截被女修攥在掌心。
蒙面女修面紗盡碎,雷疤在火光里扭曲如活物。
坑底,黑犬腳印與人腳印交錯,一路延伸向坍塌的暗道。
風里,傳來少年最后的低語:
“下一次,記得帶棺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