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休的飛速進步,像一根刺,扎在阿牛的心里。
他看著楚休不僅農具打得好,而且已經開始準備鍛造短刀,再想想自己學了幾年還是只能打打下手、拉拉風箱,一股羨慕涌了上來。
這天,趁著李鐵柱去前鋪招呼客人的空檔,阿牛蹭到楚休的小爐子旁,看著楚休正專注地給短刀胚子修整刃線。
錘子落下,發(fā)出清脆而富有節(jié)奏的“叮?!甭?。
“楚……楚休,”阿牛搓著手,臉上堆著笑,帶著點討好的意味,“你……你教教我唄?怎么才能像你這樣,錘子落得這么準,打得這么好?”
楚休停下錘子,抹了把汗,看向阿牛。
阿牛的眼神里有渴望,有急切,帶著一絲笨拙,他沉默了一下,指了指旁邊一塊燒紅的邊角料:“你試試。”
阿牛大喜,連忙拿起錘子,學著楚休的樣子,對著鐵料砸下去。
“鐺!”一聲悶響,火星亂濺,鐵料歪向一邊。
“手腕別太僵,”楚休的聲音平靜,“腰帶著胳膊,胳膊帶著手腕,像……像甩鞭子梢兒?!?/p>
他做了個很樸素的比喻,“眼睛盯著要打的地方,別亂瞟。”
阿牛似懂非懂,又試了幾次,依舊笨拙,不是力道不均就是落點不準。
楚休沒再多說,只是偶爾在他動作實在離譜時,用錘柄輕輕點一下他的手腕或手肘,示意他調整發(fā)力點。
他教不了高深的理論,只能把自己身體感受到的最直接的發(fā)力方式和要點,用最樸實的語言表達出來。
阿牛學得很吃力,但楚休沒有不耐煩。
他知道,沒有系統(tǒng),沒有那些憑空涌入的知識和肌肉記憶,學習一門手藝本就是如此艱難??粗⑴M頭大汗、咬牙堅持的樣子,他仿佛看到了無數(shù)個在各自領域掙扎求生的普通人。
時間在鐵錘的叮當聲中悄然流逝。
楚休的「打鐵」技能熟練度穩(wěn)步增長,距離lv8越來越近,他對那塊短刀胚子的鍛打也接近尾聲。
刀身已經定型,長約一尺,寬約兩指,刀背厚實,向刃口處流暢漸薄,線條簡潔而充滿力量感,只差最后的開鋒和裝柄了。
這天下午,楚休完成了短刀的最后一道工序——開鋒。
他用磨石蘸著水,沿著刃線細細打磨,動作沉穩(wěn)而專注。磨石與鋼鐵摩擦,發(fā)出“沙沙”的輕響。
隨著他的動作,一道冷冽的寒光漸漸在刃口凝聚。
當最后一粒磨石碎屑被水沖走,楚休拿起短刀,對著光線看了看。刃口筆直如線,寒光內斂,手指輕輕拂過,能感受到那股鋒銳之意。
他找來一根廢棄的麻繩,懸在刀鋒上方,輕輕落下,麻繩無聲無息地斷成兩截,切口平滑。
拿起一塊準備好的硬木,削成簡單的刀柄形狀,用麻繩仔細纏繞好,一把樸實無華,卻透著冷冽氣息的短刀,在他手中誕生。
就在這時,李鐵柱走了過來。
他本是想看看楚休的進度,目光卻瞬間被楚休手中的短刀吸引住了。
他幾步上前,沉聲道:“給我看看?!?/p>
楚休將刀遞過去。
李鐵柱接過短刀,入手微沉,重心恰到好處。
他伸出粗糙的手指,沿著刀身緩緩撫過,感受著那流暢的線條和均勻的厚度。
指腹在刃口處輕輕一蹭,立刻感到一絲刺痛,一道細微的血線滲了出來。
他眼神一凝,屈指在刀身上用力一彈!
“錚——!”
一聲清越悠長的顫鳴響起,在鐵匠鋪里回蕩了好一會兒才漸漸平息。
李鐵柱的臉色變了,他反復端詳著這把短刀,從刀尖看到刀柄,又從刀柄看到刀尖。
黝黑的臉上,震驚、難以置信、最終化為一種復雜感慨的神情。
“好刀……”他喃喃道,聲音有些沙啞,“真是……好刀?!?/p>
他抬起頭,看向楚休,眼神里充滿了審視,仿佛第一次真正認識這個沉默寡言的農家少年。
“這刀……比我當年出師時打的第一把刀,強了不止一籌?!崩铊F柱的語氣帶著一絲自嘲,更多的卻是驚嘆,“楚休,你這天賦,這才多久?”
他頓了頓,深吸一口氣,指著短刀道:“這刀,用料普通,就是塊好點的熟鐵。但看這鍛打,雜質盡去,紋理勻稱??催@刃口,筆直,寒光內蘊,吹毛斷發(fā)不敢說,但斬斷尋常皮甲、剁開骨頭,絕無問題。聽這聲音,清亮悠長,說明鋼口均勻,韌性十足,不易崩折?!?/p>
他看向楚休,眼神復雜:“這樣的刀,放在鎮(zhèn)東頭的‘百煉坊’,當個制式的‘利器’賣,綽綽有余!價錢……起碼得一兩銀子往上!”
“利器?”楚休適時地露出疑惑的表情。
“嗯?!崩铊F柱點點頭,將短刀遞還給楚休,語氣帶著一種介紹江湖規(guī)矩的鄭重,“咱們這行當,打出來的家伙,也是分個三六九等的。尋常鐵匠鋪子,像咱們這,打的鋤頭、鐮刀、菜刀,那叫‘凡器’,給莊戶人家、市井百姓用的?!?/p>
“往上,就是能用來搏殺、防身的家伙了。最普通的,叫‘利器’。就像你這把短刀,還有百煉坊賣的那些制式刀劍,精鐵打造,鋒利堅韌,是軍卒、衙役、普通江湖客用的主流。再往上,叫‘寶器’。那得用好材料,比如摻了玄鐵、寒鐵,或者用特殊手法反復折疊鍛打百煉千錘,聽說還得請符師或者陣法師刻上符文、法陣,削鐵如泥,吹毛斷發(fā),甚至能引動一絲天地之力,增幅威力。那是大門派弟子、世家子弟、或者有奇遇的江湖高手才用得起的寶貝,價值千金!”
他指了指自己鋪子里掛著的幾把柴刀、鐮刀:“咱們這,也就打打‘凡器’。‘利器’都很少碰,一來費料費工,二來……手藝不到家,打出來也賣不上價,還容易砸招牌?!彼嘈α艘幌拢澳氵@把刀,已經穩(wěn)穩(wěn)踏入‘利器’的門檻了!而且,我看這火候和手法,比百煉坊那些學徒打出來的制式貨,只強不弱!”
他看著楚休,眼神里充滿了感慨和一絲難以言喻的……期待?
李鐵柱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做一個重要的決定。他粗糙的手指在油膩的圍裙上擦了擦,看著楚休,沉聲道:“楚休,你這手藝……打農具,屈才了。”
他指了指楚休手中的短刀:“以后,鋪子里接到的兵器活計——主要是修補舊兵器,或者打制些簡單的短刀、匕首、矛頭之類的‘利器’活,你來接手。材料鋪子出,打出來的東西,賣了錢,咱們……五五分賬!你看怎么樣?”
楚休握著手中那柄帶著余溫的短刀,感受著刀柄纏繞的麻繩帶來的粗糙觸感,以及刃口處傳來的隱隱鋒銳之意。
五五分賬?
這意味著,他不再僅僅是一個按件計酬的學徒。他擁有了“技術入股”的資格,可以真正參與到鐵匠鋪更高價值的業(yè)務中。
更重要的是,這給了他一個光明正大鍛造兵器、提升「打鐵」技能等級,并且獲取更多財富的途徑!
他沒有立刻表現(xiàn)出狂喜,臉上依舊是那副帶著點木訥和感激的表情,用力點了點頭:“謝李師傅!我……我一定好好干!”
李鐵柱滿意地點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好干!”
他轉身走向前鋪,背影似乎都輕松了幾分。
楚休低下頭,目光重新落回手中的短刀上。冰冷的刀身映照出爐火的跳躍,也映照出他眼底深處一閃而逝的興奮。
利器……寶器……
這個世界的武力層次,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加分明,果然這是世界是有超凡的。聽聽這個“寶器”的名字就不一般,不知道自己打鐵技能到什么等級可以鍛造出“寶器”。
他握緊了刀柄,自己至今不知道這個世界的武力值,一定要穩(wěn)健一點,繼續(xù)打鐵,并升級劈砍和繪畫,這些可都是自己在世界的生活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