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貼著皮膚,即使商場開了暖氣,卻絲毫止不住從骨頭里滲出的寒意。
我脫下了外套,最終又忍不住脫下了褲子。
最終只剩下內衣褲,暖氣吹在身上,這才感覺好了點。
等了一會,門外響起不疾不徐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我以為是時園來了。
直到布簾子被人掀開,一個男人眼神下流地看著我。
“這里怎么有個妞啊,你們快來看!”
“我靠!都脫得差不多了!”
“美女,你知不知道這里是男更衣室啊,你是故意的吧?”
“裝的還挺像那么回事,是不是業(yè)績不行了?跑這里來拉業(yè)務了?”
我蹲在地上抱緊雙臂,污穢不堪的言語像剪刀輕而易舉將我一點點剪開。
時園不見蹤影,試衣間的工作人員也不知去了哪里。
沒有人來救我。
潔白的墻壁變成了泥濘的土墻,頭頂的射燈變成了透光的草棚,鼻尖似乎又嗅到了暴雨沖刷泥地的作嘔氣息。
他們還在距我半步之地大聲談論著我的身體,似乎占據了這方寸之地的所有氧氣。
我開始不能呼吸,比眼淚先來的,是腦海中瀕死的吶喊。
“逸舟哥哥,救救我?!?/p>
我陷入了一場夢境。
夢里陳逸舟還活著,他長高了許多,輕輕張開手,便能將我擁入懷中。
像小時候一樣,他從兜里拿出漂亮的糖果哄我。
“梔梔不哭?!?/p>
可我怎么都握不住他的手。
懷抱的溫度忽冷忽熱,他的笑容變得縹緲透明。
然后我看見他哭了,就像那天替我擦去身上血痕一樣。
他輕輕說:“梔梔,不要再讓別人傷害你了?!?/p>
世界開始旋轉,他消失了。
我又回到了黑白冰格里,看著外面陽光下絢爛的世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直到耳邊傳來儀器的滴答聲,我這才悠悠轉醒。
緩緩起身時,與窗邊站著的頎長人影對上視線。
有一瞬間,我以為是夢中人。但那雙鷹隼般的目光告訴我,那是沈謙。
他走過來,然后將手掌覆在我的額上。
只一秒,我側過頭去躲避了他的觸碰。
他的手僵在原地,忽地嗤笑一聲。
“別露出這副表情,沒人逼你從女更衣室跑到男更衣室被圍觀。”
“真不知道你是不是腦子燒糊涂了,要不是阿園給我打電話,你差點能上社會新聞你知道嗎?!?/p>
恰在此刻,時園從門外走了進來。
見我醒了,一臉關切,像是極其親密的好友。
“沒燒了吧?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見我沉默,她語氣帶上了點委屈。
“我也不想發(fā)生這樣的事,我當時只是去讓店員給我配兩套衣服,沒想到……”
“我知道阿謙和我的事對你打擊很大,希望你盡快振作起來,好好愛自己,聽說你家庭條件不好,這里的住院費用我全部出了,你不用擔心?!?/p>
說完她在沈謙看不到的角度里,露出一個嘲諷的笑。
啪——
響亮的巴掌響徹整個房間,女人霎時間懵了。
沈謙沖過來將我一把推開,力度大到我的后腦瞬間撞上墻,發(fā)出沉重的一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