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活,進入了一種全新的,偏執(zhí)的秩序。
白天,我把自己關(guān)在實驗室里,像一個瘋子,沉浸在浩如煙海的數(shù)據(jù)和理論中。量子物理、弦理論、多維空間模型、相對論……這些人類智慧的結(jié)晶,在我那被超能力強化過的大腦里,被高速地解析、重構(gòu)、推演。
夜晚,我回到那間空無一人的臥室,躺在我們曾經(jīng)共眠的床上,一遍又一遍地,回憶著安然的音容笑貌。
我強迫自己,記住她每一個細節(jié)。
她笑起來時,眼角彎起的弧度。她生氣時,微微撅起的嘴唇。她睡覺時,平穩(wěn)輕柔的呼吸聲。
這些回憶,既是支撐我活下去的蜜糖,也是讓我痛不欲生的砒霜。
我發(fā)現(xiàn),我的超能力,在這份極致的悲痛和思念中,開始發(fā)生了異變。
以前,我的能力,是外放的,是用來戰(zhàn)斗和守護的。而現(xiàn)在,它們開始向內(nèi)收斂。我能更清晰地,感受到這個世界的底層規(guī)則。
我能“看到”空間的褶皺,能“觸摸”到光線的粒子,能“聽到”物質(zhì)最微觀層面的振動。
但這些,都沒有用。
我越是能洞悉這個宇宙的精妙,就越是能感受到“時間”那道墻的,堅不可摧。
它像一個冷酷的、絕對的君王,規(guī)定著一切的開始和結(jié)束,不容任何挑釁。
有一次,我嘗試著用我的力量,去影響一件最簡單的事情的時間流速。
我把一個蘋果,放在桌子上。我集中我全部的精神力,試圖讓它腐爛的速度,變慢,哪怕只慢一秒鐘。
我失敗了。
我不僅失敗了,那股反噬的力量,還讓我的身體,遭到了重創(chuàng)。我的五臟六腑,都像是被撕裂了一樣。我吐出了一口金色的血液,那是我生命本源的能量。
我癱倒在地上,放聲大笑。笑聲里,充滿了絕望和自嘲。
陳輝啊陳輝,你算什么神?
你連一個蘋果的宿命都改變不了,還妄想著,去逆轉(zhuǎn)一個人的生死?
巨大的無力感,像潮水一樣將我淹沒。
我開始懷疑,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徒勞。
就在我快要放棄的時候,我接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電話。
來自我的大學(xué)導(dǎo)師,一個在理論物理學(xué)界,被認為是“最接近神的瘋子”的,霍普金斯教授。
“陳輝,”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帶著一絲神經(jīng)質(zhì)的興奮,“我聽說了安然的事,我很抱歉。”
“但是,我看到了你最近,在國際物理學(xué)內(nèi)網(wǎng)上的匿名論文。那篇關(guān)于‘時空曲率與負能量密度’的推演,是你寫的,對不對?”
我沉默了。
“我知道是你!那種瘋狂又嚴謹?shù)乃悸罚挥心愫臀也畔氲贸鰜?!”他激動地說,“你是不是,在嘗試……觸摸那個‘禁區(qū)’?”
“教授,”我沙啞地開口,“那是不可能的?!?/p>
“不!有可能!”他立刻反駁,“理論上,是完全有可能的!只是,我們?nèi)鄙僖粯訓(xùn)|西?!?/p>
“什么?”我的心,又被吊了起來。
“能量。無窮無盡的,足以扭曲整個時空連續(xù)體的,龐大的能量?!彼D了頓,聲音壓得極低,像魔鬼的引誘,“或者說,一個能夠撬動這種能量的‘奇點’?!?/p>
“宇宙大爆炸時,有過一個奇點。但它已經(jīng)消失了?!蔽艺f。
“不,它沒有消失?!被羝战鹚菇淌诘穆曇?,帶著致命的誘惑,“它只是,以另一種形式,存在于我們身邊?!?/p>
“是什么?”我屏住了呼吸。
“是你啊,陳輝?!?/p>
“是你自己。你的身體,在‘量子覺醒’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成為了一個微型的,能夠接引宇宙本源能量的‘人形奇點’。”
我的大腦,像被一道閃電劈中。
“你的每一次心跳,你的每一次呼吸,你本身的存在,都在與宇宙的底層能量進行著交換。你,就是那個鑰匙!”
“你缺少的,不是能量,而是打開能量閘門的,正確的方法!”
掛了電話,我站在實驗室中央,久久不能平靜。
我是奇點?
我是……鑰匙?
我伸出我的手。我能感覺到,掌心之中,蘊藏著足以毀滅一顆恒星的力量。
這股力量,曾帶給我榮耀,也帶給我無盡的痛苦。
現(xiàn)在,它卻可能,是我唯一的希望。
我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面容憔悴,眼神空洞,像一個活死人。
我的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動著。
每一次跳動,都像在提醒我,我還活著。
可是,沒有了安然,我的每一次心跳,對我來說,都只是一種漫長的,無休無止的詛咒。
如果,我的存在,真的是撬動時間的鑰匙。
那么,就讓我用這個被詛咒的生命,去打開那扇,通往過去的大門吧。
我重新回到了光腦前,眼中,燃起了兩團,偏執(zhí)而瘋狂的火焰。
這一次,我不再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