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進(jìn)入燕國境內(nèi),沿途景象愈發(fā)繁華熱鬧,溫令儀望著車窗外,心緒萬千。
“太子妃,再有一個時辰,我們便能抵達(dá)都城?!笔拐唠y掩興奮地前來稟報。
溫令儀微微頷首,對于即將見面的燕國太子顧硯舟,心中難免忐忑。
命運(yùn)翻覆,她竟成了燕國太子妃。
猶記當(dāng)初燕國兵臨大夏城下提出和親,人人皆言燕太子是傾慕溫雪湄的絕世姿容。
不知紅蓋頭掀開,燕太子發(fā)現(xiàn)新娘被調(diào)換,會是何等震怒?
是將她驅(qū)逐?還是......以此為借口,再啟戰(zhàn)端?
紛亂的思緒如同藤蔓纏繞,讓她心亂如麻。車外喧囂的人聲漸近。
青青輕輕掀開車簾一角,聲音帶著欣喜:“公主,太子殿下親自出城相迎了!”
太子親迎,這非同尋常的禮遇,昭示著對溫令儀的重視。
街道兩旁早已被熱情的百姓圍得水泄不通,人人臉上洋溢著真摯的歡欣。
透過紅色的蓋頭,感受到如此眾多目光的注視,溫令儀的心驟然縮緊。
那夜被誣陷下蠱、強(qiáng)行游街的恐怖記憶瞬間攫住了她。
身體瞬間僵硬,呼吸變得急促困難。
連帶著尚未痊愈的傷口也隱隱作痛起來。
“公主!您怎么了?”青青握住溫令儀冰涼汗?jié)竦氖?,焦急萬分。
她想開口說自己無事,可身體無法抑制的顫抖卻出賣了她。
當(dāng)喧鬧的百姓因隊(duì)伍停下而逐漸安靜時,她下意識地蜷縮身體,仿佛仍在躲避記憶中飛來的爛菜葉與臭雞蛋。
“太子妃這是......”
“瞧著不對勁,莫不是有???”
“夏國莫不是拿個病秧子糊弄我們?”
百姓不滿的議論聲嗡嗡響起。
溫令儀雙腿發(fā)軟,幾乎要癱倒在地。
就在她支撐不住之時,一雙沉穩(wěn)有力的手臂及時將她托住。
一個低沉而威嚴(yán)的聲音響徹人群:“太子妃遠(yuǎn)道而來,舟車勞頓,需稍作休整?!?/p>
“孤與太子妃感念諸位盛情,已在城東備下薄禮,聊表心意?!?/p>
話音未落,溫令儀只覺身子一輕,已被那人穩(wěn)穩(wěn)抱起,動作輕柔地將她安置回寬敞舒適的馬車內(nèi)。
待她驚魂稍定,才發(fā)覺自己方才竟一直倚靠在太子懷中。
她面頰瞬間飛紅,慌忙直起身:“殿下恕罪......”
顧硯舟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多言。
溫令儀自覺失儀,之后一路沉默。
她如同精致的偶人,在喜婆的指引下,機(jī)械地完成了繁瑣而莊重的拜堂儀式,最終被引至東宮的新房。
然而,她的心湖,卻因那片刻的扶持與懷抱,再也無法平靜。
思緒紛亂間,喜婆的聲音已至近前。
金秤緩緩挑起紅色的蓋頭,她的視線也隨之清晰。
抬頭,撞進(jìn)顧硯舟深邃的眼眸中。
燭火映照下,他俊朗的五官更顯矜貴,眼中那抹淡淡的愉悅,讓她微微一怔。
“一挑舉案齊眉,二挑比翼雙飛,三挑早生貴子!禮成——”
喜婆的吉祥話一句接著一句。
“請新人共飲合巹酒。”
喜婆話音落下,侍從奉上金杯。溫令儀垂眸,依禮接過。
待所有儀式終于結(jié)束,房內(nèi)只剩她與顧硯舟二人。
這是她真正意義上的大婚,與他四目相對,他眼中溫和的笑意讓她無端生出幾分羞澀。
“從今往后,你便是大燕的太子妃。”他的聲音打破了靜謐。
溫令儀微微一怔,隨即頷首。
見她再無言語,顧硯舟眉梢微挑:“太子妃就沒什么想對孤說的?”
溫令儀張了張嘴,一時語塞。
顧硯舟輕嘆一聲,坐到她身側(cè):“孤聽聞,你們出城時,林懷瑾曾追來?”
溫令儀眼睫輕顫:“我與他,已無瓜葛。”
“你如今是我大燕的太子妃,”他語氣平淡,聽不出情緒,“孤不希望你再與他們有任何牽扯。”
溫令儀垂首,指尖無意識地攥緊了身下光滑的蠶絲錦被。
她明白這是在告誡她,嫁入燕國,便應(yīng)與夏國劃清界限。
雖在夏國已無牽掛之人,唯母妃陵寢是她心頭放不下的重石。
顧硯舟似看透她的心思,開口道:“孤知你掛念母妃身后之事,定會派人妥善料理?!?/p>
溫令儀驚愕抬眸,未曾想他對自己了解至此。
她斟酌著開口:“殿下,其實(shí)我并非......”
顧硯舟輕笑一聲,伸手將她攬入懷中,打斷了她的話:“孤要娶的,本就是大夏的令儀公主。當(dāng)初聽聞夏國多了位長公主,孤還頗為詫異?!?/p>
他低頭凝視她,眼中帶著一絲慶幸:“幸而來的是你。否則,孤怕是還要再提兵去夏國一趟,將你搶來?!?/p>
溫令儀愕然望著他,正欲再問。
一個灼熱而纏綿的吻便封緘了她所有的話語,帶著不容抗拒的強(qiáng)勢,仿佛要將她揉入骨血。
綿長的吻結(jié)束時,她已是面紅如霞,顧硯舟眼中則盛滿了饜足。
“余下的事,日后再說?!彼臍庀⒎鬟^她的耳畔,“今日,是你我的洞房花燭夜?!?/p>
紅綃帳暖,喜燭高燃,燭芯偶爾爆出細(xì)微的噼啪輕響。
她的意識在陌生的情潮中沉浮,恍惚間聽到他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孤名顧硯舟。太子妃日后,喚孤的名字便好?!?/p>
她在迷蒙中依言輕喚。
“顧硯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