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燼再次聽到邪神的聲音,是在一個雷雨交加的夜晚。
她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覺得有人在耳邊尖叫,那聲音尖銳刺耳,像是用指甲刮過玻璃。她不耐煩地睜開眼,看到一團(tuán)漆黑的霧氣懸浮在床前,霧氣里隱約能看到無數(shù)扭曲的人臉。
“吞世之倦……吞世之倦……”霧氣里傳來邪神癲狂的聲音,“你為什么還活著?為什么不毀滅這個世界?”
“吵死了?!碧K燼翻了個身,用被子蒙住頭,“要毀滅你自己去,別煩我睡覺。”
“你必須毀滅這個世界!”邪神尖叫道,“這是你的使命!你是被選中的滅世兵器!”
“誰選的?你嗎?”蘇燼從被子里探出頭,沒好氣地說,“我沒答應(yīng)。再說了,毀滅世界多麻煩,還不如我自己死了省事?!?/p>
邪神似乎被她的話噎住了,霧氣劇烈地翻滾起來:“你不明白!這個世界早就該毀滅了!它是個骯臟的垃圾場,裝滿了痛苦和絕望!只有毀滅,才能解脫!”
“那是你的想法,不是我的。”蘇燼打了個哈欠,“我只想解脫我自己,別人的死活,與我無關(guān)。”
“你以為你能逃得掉嗎?”邪神冷笑,“你的天厭體質(zhì),就是為了毀滅世界而生的!你靠近誰,誰就會痛苦;你憎恨誰,誰就會滅亡!你本身,就是最大的災(zāi)禍!”
“是嗎?”蘇燼忽然來了點興趣,“那我現(xiàn)在很討厭你,你怎么還沒滅亡?”
邪神的霧氣猛地一滯,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
“你……”它氣得說不出話來,霧氣里的人臉變得更加扭曲,“你會后悔的!你總有一天會明白,只有毀滅,才是唯一的出路!”
說完,它化作一縷黑煙,消失在窗外的雷雨里。
蘇燼看著空蕩蕩的床前,若有所思。
“毀滅世界嗎?”她喃喃自語,“聽起來比自殺還麻煩?!?/p>
第二天一早,清玄仙尊就找上門來,臉色凝重得像是天要塌了。
“昨夜邪神降世,你可知曉?”他問道。
“知道啊,吵得我沒睡好?!碧K燼打了個哈欠。
“邪神說的話,你聽到了?”清玄仙尊追問。
“聽到了,說我是滅世兵器,要我毀滅世界?!碧K燼點點頭,“挺無聊的?!?/p>
清玄仙尊的臉色更加凝重:“此事非同小可,邪神之言,不可不防?!?/p>
“防什么?防我毀滅世界?”蘇燼笑了,“你覺得我有那個閑工夫?”
“你必須留在玉清山,接受我的看管。”清玄仙尊沉聲道,“直到確定你不會威脅到這個世界為止?!?/p>
“隨你便?!碧K燼無所謂地聳聳肩,“反正我也沒地方去?!?/p>
清玄仙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zhuǎn)身離去。這一次,他沒有再送任何東西,反而加派了更多的弟子看守清心院,幾乎是將這里變成了一座密不透風(fēng)的囚籠。
蘇燼倒也不在意,反正她每天的活動范圍也僅限于清心院。她只是覺得,那個邪神的話有點奇怪。
如果她的天厭體質(zhì)真的是為了毀滅世界而生的,為什么她的自殺行為,總是在不經(jīng)意間治愈別人?為什么她的話語,總是能揭開別人的傷疤,讓他們直面自己的痛苦?
這更像是……一場強(qiáng)行的“清醒治療”。
蘇燼坐在海棠樹下,看著花瓣在風(fēng)中飄落,忽然想起了邪神的話——“這個世界是個骯臟的垃圾場,裝滿了痛苦和絕望”。
或許,它說的是對的。
這個世界確實充滿了痛苦和絕望,仙門偽善,魔域殘暴,妖族自私,每個人都戴著面具,活在自己的謊言里。他們不敢面對自己的過去,不敢承認(rèn)自己的痛苦,只能用殺戮、欺騙、暴力來掩飾。
而她的天厭體質(zhì),就像是一面鏡子,強(qiáng)行照出他們最不堪的模樣。
“原來我不是滅世兵器,是面鏡子啊?!碧K燼恍然大悟,忍不住笑出聲。
這可真是……太諷刺了。
她想了想,起身走到清心院的墻邊,對著外面看守的弟子喊道:“喂,去告訴清玄仙尊,我想通了,我要毀滅世界?!?/p>
弟子嚇得臉色慘白,連滾帶爬地跑了。
蘇燼靠在墻上,看著海棠花,心情難得地好了起來。
既然自殺死不了,那不如就找點別的樂子。毀滅世界聽起來雖然麻煩,但或許……比每天躺在這里發(fā)呆有意思。
至少,能看看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驚慌失措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