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我是在刷朋友圈時看到陸澤寫的那篇致謝詞的。
我指尖滑動屏幕,眼睛定格在那段文字上。
致謝詞中,陸澤表達(dá)了他對孟瑤的感謝,以及孟瑤對畫廊作出的貢獻(xiàn)。
文章最后還貼了兩張圖。
一張是陸澤和孟瑤在畫廊布展現(xiàn)場的合照。
另一張,是孟瑤坐在畫架邊的背影,圖片中有一行小字:
那些深夜的燈光,是她替我點亮。
我的心一寸一寸往下沉。
整篇三千字里,沒有我的名字。
我曾為這次展覽處理過所有后勤物料,包括最后畫冊的排版打??;
我?guī)完憹勺鲞^作品編號清單,打通過兩家借展單位的中轉(zhuǎn)流程;
我甚至在他焦頭爛額時,替他完成了一張壓軸的燈光構(gòu)圖草圖。
可這一切,都沒能換來哪怕一句感謝。
他只記得孟瑤在一旁替他點亮了燈。
我在文章底部點了個贊,又在下一秒點進(jìn)公眾號設(shè)置,把匯墨藝術(shù)空間這個熟得不能再熟的公眾號拉進(jìn)了屏蔽列表。
再不想看了。
我走向臥室,打開抽屜,熟練地從最底層摸出一個收納盒,里面裝著一些藥瓶。
有感冒藥、止痛片,還有芒果過敏的急救藥。
我每次買藥都是兩份,一份放在自己包里,一份放在陸澤的工具箱旁邊。
怕他記不住自己的過敏反應(yīng),我還特意在瓶身上貼了紅紙標(biāo)簽。
我將那瓶藥拿出來,舉到燈下,瓶身上的字跡還清晰著:
蘇晚過敏備用,勿動。
我擰開瓶蓋,聞了聞,確認(rèn)藥效還在,卻毫不猶豫地把整瓶倒進(jìn)馬桶。
“砰?!?/p>
我按下沖水,水花旋轉(zhuǎn),藥瓶像某種過期的紀(jì)念物,徹底被卷走。
晚上畫廊例會,我照常出席,化了個淡妝,穿著深藍(lán)色襯衫坐在會議桌的最末位。
眾人討論展后總結(jié)時,孟瑤笑著說:
“這次陸澤哥寫的致謝詞,真的打動人心。我朋友圈都被轉(zhuǎn)發(fā)刷屏了?!?/p>
“是啊,簡直太走心了。”旁邊的實習(xí)生也點頭,“看得我都想哭。”
我靜靜地看著孟瑤,杯中的水透著微微光暈。
我沒說話,只是把手機(jī)拿出來,點開那篇文章,把點贊撤掉。
孟瑤注意到了,故作隨意地看了我一眼:“晚晚,你沒轉(zhuǎn)發(fā)哦?”
“我屏蔽了?!?/p>
我抬眼,神情平靜,“內(nèi)容太感人了,看多了怕哭?!?/p>
會議室頓時安靜了幾秒,孟瑤嘴角的笑有些掛不住。
會議散后,陸澤叫住我。
“你今天怎么了?全程一句話不說?”
“有說啊,屏蔽你們公眾號那句?!蔽倚Φ萌岷?,“聽不見嗎?”
“你是不是在介意致謝詞的事?”
我看著他,眼神清澈干脆:“介意?不,我只是理解得更清楚了。”
“你以前不是說,不在乎這些形式的嗎?”
“嗯??赡阍诤?。你為她寫三千字,就是在告訴我,誰才是你想讓別人看到的背后女人?!?/p>
陸澤一時語塞。
“她是你靈感的守護(hù)者?!蔽揖従徍笸艘徊?,“那我呢?是你視覺疲勞時,湊合畫幾筆的底稿嗎?”
“蘇晚!”
“我不生氣?!蔽业吐?,“我只是,終于不用裝得很理解你了?!?/p>
說完,我轉(zhuǎn)身離開會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