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如何理？！”年羹堯猛地轉(zhuǎn)身，眼中燃燒著瘋狂的火焰，“那昏君派重兵圍了翊坤宮，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分明就是要囚死世蘭！囚死我年家的血脈！”
一個面容陰鷙的謀士上前一步，壓低聲音，眼中閃爍著毒蛇般的光芒：“國公，明路不通，尚有暗途！宮中守衛(wèi)雖嚴(yán)，但并非鐵板一塊。只要……舍得下本錢，未必不能撬開一條縫！送人進去，或……傳遞消息給娘娘，讓她知道，她哥哥還沒死！年家還沒倒！讓她……早做打算！”
“送人進去？”年羹堯血紅的眼睛死死盯住他。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謀士的聲音如同毒蛇吐信，“翊坤宮守衛(wèi)是粘桿處精銳，但負責(zé)采買、運送藥材炭火的，總有外圍的雜役太監(jiān)和內(nèi)務(wù)府的人……這些人，未必沒有縫可鉆！只需買通一二，將我們的人……或者，將一些‘東西’送進去……”
年羹堯的胸膛劇烈起伏著，眼中瘋狂的光芒越來越盛。被剝奪權(quán)柄的屈辱，對妹妹處境的擔(dān)憂，對流言的憤怒，以及對皇帝刻骨的恨意，如同毒火，徹底焚燒了他最后一絲理智。他猛地抓起桌上的硯臺，狠狠摔在地上，墨汁四濺，如同潑灑開的濃黑殺意。
“好！好！好！” 他連說三個好字，每一個字都帶著血腥氣，“他不仁，休怪我不義！去辦！不惜一切代價！給老子撬開翊坤宮的縫！告訴世蘭，哥哥還在！讓她……無論如何，護住孩子！護住她自己！”
狂怒的余音在書房內(nèi)嗡嗡作響，如同戰(zhàn)鼓擂動的前奏。年羹堯如同一頭被徹底激怒、掙脫了最后枷鎖的兇獸，猩紅的雙眼死死盯著皇宮的方向，里面翻騰著孤注一擲的瘋狂和毀滅一切的烈焰。那被他摔碎的硯臺，墨汁蜿蜒流淌，在地板上勾勒出猙獰的圖案，如同不祥的讖言。
紫禁城的冬夜，漫長而寂靜。翊坤宮暖閣內(nèi)，地龍燒得極旺，空氣溫暖而凝滯，彌漫著濃得化不開的藥味和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年世蘭沉沉睡著，眉頭卻無意識地緊蹙著，即使在睡夢中，那只手也本能地護著高高隆起的小腹。沈素衣和衣靠在離床榻不遠的一張軟榻上，呼吸清淺，卻異常警醒，手邊放著那個磨得發(fā)亮的舊藤箱。
我坐在床邊的紫檀木椅上，并未安寢。手中拿著一卷書，目光卻并未落在字上，而是穿透窗欞上厚厚的棉簾縫隙，投向外面沉沉的夜色。夏刈剛剛無聲地退下，帶走了最新的密報——國公府內(nèi)，年羹堯的瘋狂咆哮，以及他那句“不惜一切代價撬開翊坤宮的縫”的命令，如同冰錐，刺破了這虛假的平靜。
風(fēng)暴，終于要來了。
時間在緊繃的寂靜中，一分一秒地滑向年世蘭的臨盆之期。她的肚子大得驚人，行動越發(fā)艱難，雙腿浮腫得厲害，只能終日臥在榻上。沈素衣診脈的次數(shù)越來越頻繁，金針幾乎不離手，神情也一日比一日凝重。她私下對我言：“娘娘胞宮舊傷過重，此次懷胎本就如同沙上筑塔。雙生之胎，更是雪上加霜。產(chǎn)關(guān)……必是九死一生之劫?！?/p>
九死一生。這四個字沉甸甸地壓在我心頭。
與此同時，景仁宮的動作也越發(fā)露骨?；屎笠浴澳旯?jié)將近，后宮需添置人手”為由，開始大規(guī)模調(diào)動宮人。一些陌生的面孔被安插進內(nèi)務(wù)府、御膳房等要害部門，尤其是負責(zé)翊坤宮一應(yīng)物資供應(yīng)的環(huán)節(jié)。夏刈的粘桿處如同最精密的篩子，將這些新面孔的背景查了個底掉，大多與承恩公府（皇后母家）或某些與年羹堯有舊怨的官員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一張無形的網(wǎng)，在暗夜里悄然張開，網(wǎng)眼對準(zhǔn)了那座被鐵甲守衛(wèi)的翊坤宮。
臘月二十三，小年夜。
宮中各處張燈結(jié)彩，預(yù)備著祭灶的儀式，空氣里飄散著飴糖和糕點的甜香，驅(qū)散了幾分冬夜的寒意。然而，翊坤宮依舊籠罩在一片與節(jié)日格格不入的森嚴(yán)死寂之中。
子時剛過，暖閣內(nèi)。
一直昏睡的年世蘭突然發(fā)出一聲壓抑的痛哼，身體猛地蜷縮起來。守在一旁的頌芝立刻驚醒，撲到床邊：“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年世蘭眉頭緊鎖，額上瞬間滲出細密的冷汗，雙手死死抓住身下的錦褥，聲音帶著痛苦的顫抖：“疼……好疼……肚子……抽筋似的疼……”
沈素衣如同離弦之箭般從軟榻上彈起，幾步?jīng)_到床前，三指精準(zhǔn)地搭上年世蘭的腕脈，臉色驟變！她猛地掀開錦被一角，手指迅速在她高隆的腹底按壓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