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沈幽入宮的事,蕭徹做得極為隱秘。他派了最信任的暗衛(wèi)統領秦風,帶著十名精銳暗衛(wèi),喬裝成尋常香客,前往京郊的靜心庵。
蘇凌薇的心一直懸著。她知道,這一步棋走得太險,一旦暴露,不僅沈幽性命難保,她和蕭徹的計劃也會功虧一簣。
兩日后的深夜,碎玉軒的院門被輕輕叩響。青禾緊張地打開一條縫,見是秦風,才松了口氣。
秦風渾身是血,臉色蒼白,身后跟著一個瘦骨嶙峋的尼姑,正是沈幽。
“蘇答應,我們遇襲了。”秦風聲音沙啞,“劉淵的人不知從哪得到了消息,在半路設了埋伏,弟兄們……折損了一半。”
蘇凌薇心頭一緊,看向沈幽。她穿著洗得發(fā)白的僧袍,頭發(fā)剃得短短的,臉上滿是驚恐,只有一雙眼睛,亮得驚人,透著與年齡不符的堅韌。
“快進來?!碧K凌薇連忙將兩人拉進院內,關緊院門,“青禾,去準備些吃的,再找身干凈的衣服?!?/p>
沈幽怯生生地看著蘇凌薇,雙手緊緊攥著衣角,像一只受驚的小鹿。
“沈姑娘,別怕,我們是來救你的?!碧K凌薇溫和地說,“陛下會為沈家翻案,還你們清白?!?/p>
提到“陛下”二字,沈幽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有感激,有恐懼,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怨恨。當年父親被抓,她曾跪在宮門外三天三夜,求當時還是太子的蕭徹為沈家伸冤,卻連宮門都沒能進去。
“秦風統領,你先去處理傷口,這里交給我。”蘇凌薇道。
秦風點點頭,轉身去了偏房。
蘇凌薇將沈幽帶到內室,青禾已經準備好了飯菜和一身素雅的襦裙。沈幽顯然很久沒吃過飽飯,拿起饅頭就狼吞虎咽起來,眼淚卻不知不覺地掉了下來。
“我爹娘……我哥哥……他們都是好人……”她哽咽著說,“他們沒有通敵,是被冤枉的……”
蘇凌薇遞過手帕,輕聲安慰:“我知道,我們都知道。所以,我們需要你的幫助,告訴我們當年發(fā)生的一切?!?/p>
沈幽擦了擦眼淚,眼神變得堅定起來:“我記得,那年冬天,有個自稱是父親門生的人來家里拜訪,送了一幅畫。后來官兵來抄家時,說在那幅畫的夾層里找到了父親與突厥往來的密信?!?/p>
“那幅畫是什么畫?送畫的人是誰?”
“是一幅《寒江獨釣圖》,送畫的人……我記不清他的樣子了,只記得他左手有顆很大的痣?!鄙蛴呐貞浿斑€有,那天晚上,我躲在衣柜里,聽見父親和母親說,劉太尉最近動作很頻繁,讓他們小心些……”
左手有痣?蘇凌薇心中一動,這個細節(jié)或許能成為突破口。
“張啟呢?你認識他嗎?”
提到張啟,沈幽眼中閃過一絲恨意:“就是他!當年負責審訊我父親的,就是他!他對我父親用了酷刑,逼他承認通敵!我父親寧死不從,他就……”
沈幽說不下去了,淚水再次決堤。
蘇凌薇拍了拍她的背,心中已有了計較。張啟是關鍵,而那個左手有痣的送畫人,很可能就是傳遞假證據的關鍵人物。
就在這時,蕭徹來了。他顯然也得到了遇襲的消息,臉色凝重??吹缴蛴模壑虚W過一絲愧疚和疼惜。
“沈姑娘,讓你受苦了。”他聲音低沉。
沈幽見到蕭徹,身體微微一顫,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眼中滿是戒備。
蕭徹嘆了口氣:“當年之事,朕有愧于沈家。但請你相信,朕定會還沈家一個公道?!?/p>
他的真誠,讓沈幽緊繃的身體稍稍放松了些。
“秦風說,你們遇襲的地點很隱蔽,劉淵的人怎么會知道?”蘇凌薇問。
蕭徹臉色沉了下來:“只有一種可能,我們身邊有內鬼?!?/p>
蘇凌薇心中一凜。內鬼?是秦風的人,還是……賢嬪那邊?
“沈姑娘暫時不能留在碎玉軒,太危險了。”蕭徹道,“朕在宮中設了一處密道,通往城外的一處別院,先將她安置在那里?!?/p>
事不宜遲,蕭徹立刻安排秦風帶著沈幽從密道離開。臨走前,沈幽忽然跪倒在蕭徹面前:“陛下,求您一定要為我沈家報仇!”
蕭徹扶起她,鄭重地說:“朕答應你?!?/p>
送走沈幽,蕭徹和蘇凌薇都松了口氣,卻又感到一陣沉重。內鬼的存在,像一把懸在頭頂的利劍,讓他們如芒在背。
“會是賢嬪嗎?”蘇凌薇問。
蕭徹搖了搖頭:“不好說。賢嬪雖有私心,但她母親與沈家的淵源是真的,她沒有理由出賣我們。”
“那會是誰?”
“暫時還不清楚?!笔拸匮壑虚W過一絲冷意,“但朕會查出來的。在這之前,我們必須更加小心。”
他看著蘇凌薇手臂上尚未完全愈合的傷口,心疼地說:“這段時間,你不要再參與此事了。內鬼一日不除,你就一日不安全?!?/p>
蘇凌薇知道他是為自己好,卻搖了搖頭:“陛下,我不能置身事外。沈家的冤案,不僅關乎忠良,也關乎陛下的江山。我想和你一起面對?!?/p>
蕭徹看著她堅定的眼神,心中涌起一陣暖流。這個女子,總是能在關鍵時刻給她力量。
“好。”他握緊她的手,“我們一起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