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徹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贊賞：“準奏。李德全，去把碎片取來?！?/p>
查驗的結果果然如蘇凌薇所說，碎片邊緣有明顯被硬物敲擊的痕跡，絕非意外碰撞所致。
“看來，是有人想嫁禍于你?！笔拸氐恼Z氣冷了下來，“查，給朕查清楚，是誰在背后搞鬼！”
李德全領命而去，蘇凌薇卻道：“陛下，不必查了?！?/p>
蕭徹挑眉：“為何？”
“臣妾知道是誰?！碧K凌薇緩緩道，“昨日小安子回來說，押送前，劉貴妃宮里的掌事太監(jiān)曾叫住他，給了他一塊糕點，說讓他路上吃。小安子不敢收，那太監(jiān)卻硬塞給了他，還拉著他說了幾句話。想必，就是那時候，有人動了手腳?！?/p>
劉貴妃宮里的掌事太監(jiān)，自然是聽劉貴妃的命令。
蕭徹眼中閃過一絲了然，隨即淡淡道：“此事到此為止吧。琉璃盞碎了便碎了，不過是些身外之物。小安子無辜，賞他十兩銀子，壓壓驚?！?/p>
“陛下……”蘇凌薇沒想到皇帝會就此作罷。
蕭徹看向她，低聲道：“劉貴妃父親手握吏部大權，朕如今還動不了她。委屈你了?！?/p>
蘇凌薇心中一暖，搖了搖頭：“臣妾明白。只要能還小安子清白，臣妾不覺得委屈。”
離開御書房時，蘇凌薇抬頭看了看天空，湛藍的天空中飄著幾朵白云，看似平靜，卻不知何時會風起云涌。她知道，這只是開始，往后的路，會更難走。
琉璃盞之事后，劉貴妃雖未被問責，卻也收斂了許多，至少在明面上，不再與蘇凌薇作對。后宮暫時恢復了平靜，但蘇凌薇知道，這平靜之下，仍是洶涌的暗流。
她利用這段時間，開始暗中打探沈家舊案的線索。蕭徹曾告訴她，當年沈家被抄家時，有一個老太監(jiān)僥幸逃脫，如今在冷宮附近的一處廢院里養(yǎng)老。這個老太監(jiān)曾是沈太傅的貼身太監(jiān)，名叫魏忠，或許知道一些內情。
冷宮向來是宮中禁地，陰森荒涼，除了必要的灑掃，很少有人去。蘇凌薇知道，去那里風險極大，一旦被人發(fā)現(xiàn)，后果不堪設想。但為了沈家的冤案，她必須去。
這日，蘇凌薇借口身子不適，請了太醫(yī)來看診，又故意讓太醫(yī)說她需要靜養(yǎng)，不宜見人。隨后，她換上一身普通宮女的衣服，戴上帷帽，只帶了青禾一人，趁著暮色，悄悄往冷宮方向走去。
通往冷宮的路越來越荒涼，路邊的雜草長到了膝蓋高，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腐朽的味道。偶爾能看到幾個面無表情的老宮女提著水桶走過，眼神空洞得像兩口枯井。
“小姐，這里好嚇人?！鼻嗪叹o緊抓著蘇凌薇的手，聲音發(fā)顫。
“別怕，跟著我?！碧K凌薇安慰道，心里卻也有些發(fā)怵。這冷宮，埋葬了多少女子的青春和性命啊。
她們按照蕭徹所說的方位，在冷宮附近找到了那處廢院。院子不大，只有一間破舊的小屋，門口種著幾株半死不活的向日葵。
蘇凌薇示意青禾在門口望風，自己則輕輕推開了虛掩的木門。
屋內光線昏暗，一股濃重的藥味撲面而來。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太監(jiān)正坐在炕邊，背對著門口，劇烈地咳嗽著。
“請問，是魏公公嗎？”蘇凌薇輕聲問道。
老太監(jiān)猛地回過頭，渾濁的眼睛警惕地看著她：“你是誰？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蘇凌薇摘下帷帽，露出臉來：“公公莫怕，我是來向您打聽一件事的?！?/p>
“我一個廢人，能知道什么事？”魏忠的眼神更加警惕，“快走，再不走我就喊人了！”
“公公，您還記得沈太傅嗎？”蘇凌薇開門見山。
魏忠的身體猛地一僵，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嘴唇哆嗦著：“你……你提他做什么？他是罪人，是通敵叛國的罪人！”
“他不是！”蘇凌薇斬釘截鐵地說，“沈太傅是被冤枉的！我是來為他翻案的！”
魏忠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激動，隨即又被恐懼取代：“你別胡說！那是陛下欽定的案子，誰敢翻？你不想活了嗎？”
“當今陛下也知道沈太傅是冤枉的！”蘇凌薇急切地說，“他也想為沈太傅翻案，只是苦于沒有證據(jù)。公公，您當年是沈太傅的貼身太監(jiān)，一定知道些什么，求您告訴我！”
魏忠看著蘇凌薇，眼神復雜。他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你真的是來為太傅翻案的？”
“是！”
魏忠嘆了口氣，咳嗽了幾聲：“當年的事，說來話長。太傅為人正直，得罪了不少權貴，其中就包括當時的吏部尚書，也就是現(xiàn)在的劉丞相，劉貴妃的父親。”
“劉丞相？”蘇凌薇心中一動，果然和劉家有關。
“是的。”魏忠點了點頭，“劉丞相一直想拉攏太傅，可太傅不為所動，還多次在朝堂上彈劾他貪贓枉法。劉丞相懷恨在心，便聯(lián)合了幾個與太傅不和的官員，偽造了太傅通敵的書信，又買通了太傅身邊的一個侍衛(wèi)，讓他做偽證。陛下當時年幼，朝政由太后和幾位大臣把持，便聽信了讒言，下旨抄了沈家……”
說到這里，魏忠老淚縱橫：“那天晚上，血流成河啊……我是被太傅藏在柴房的地窖里，才僥幸活下來的。太傅臨睡前，給了我一塊玉佩，說若是將來有機會，一定要為沈家洗刷冤屈……”
“什么玉佩？”蘇凌薇追問。
“是一塊刻著‘忠’字的玉佩，說是沈家的信物?！?/p>
蘇凌薇心中一喜，她手中的是刻著“幽”字的玉佩，想必和這塊“忠”字玉佩有著某種聯(lián)系。
“那偽造的書信和做偽證的侍衛(wèi)，您有線索嗎？”
魏忠搖了搖頭：“書信早就被銷毀了，那個侍衛(wèi)，聽說在沈家被抄后不久，就被人滅口了?！?/p>
蘇凌薇有些失望，但也在意料之中。這么多年過去了，關鍵證據(jù)肯定早就被銷毀了。
“不過……”魏忠忽然想起了什么，“太傅曾說過，他有一本日記，里面記錄了劉丞相貪贓枉法的證據(jù)。他說那本日記藏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只有他和小女兒沈幽知道。”
“沈幽！”蘇凌薇眼前一亮，“您知道沈幽的下落嗎？”
魏忠嘆了口氣：“不知道。抄家那天，亂成一團，小郡主好像失蹤了，有人說她死了，也有人說她逃出去了……”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青禾緊張的聲音：“小姐，有人來了！”
蘇凌薇心中一驚，對魏忠道：“公公，您多保重，我改日再來看您！”說罷，迅速戴上帷帽，和青禾一起從后門匆匆離開。
她們剛離開沒多久，一隊侍衛(wèi)就沖進了廢院，為首的正是劉貴妃宮里的掌事太監(jiān)。
“魏忠，你剛才見了誰？”掌事太監(jiān)厲聲問道。
魏忠臉色蒼白，搖了搖頭：“沒……沒人……”
“沒人？”掌事太監(jiān)冷笑一聲，“我們明明看見有人進了你的院子！搜！”
侍衛(wèi)們在院子里搜查了一番，沒有找到任何人，只在地上發(fā)現(xiàn)了一枚掉落的珠花——那是蘇凌薇剛才匆忙離開時不小心掉落的。
掌事太監(jiān)拿起珠花，眼中閃過一絲陰狠：“看來，真的有人在查當年的事了。走，回去稟報貴妃娘娘！”
蘇凌薇和青禾一路疾奔，直到遠離了冷宮，才停下來喘口氣。
“小姐，我們差點就被發(fā)現(xiàn)了！”青禾心有余悸。
蘇凌薇也有些后怕，她摸了摸頭上的帷帽，發(fā)現(xiàn)珠花不見了，心中暗叫不好：“糟了，我的珠花掉了！”
那珠花雖然普通，但上面刻著一個小小的“凌”字，若是被人撿到，很容易就能查到她頭上。
“這下怎么辦？”青禾急道。
蘇凌薇定了定神：“事已至此，擔心也沒用。我們先回去，從長計議。”
她知道，這次的試探已經打草驚蛇，劉貴妃肯定會有所行動。接下來，她必須更加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