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樣，僵在原地，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看著我的眼神，充滿了震驚、恐懼、以及……一絲深埋的、連她自己都不敢承認(rèn)的愧疚。
“媽媽？你怎么了？”懷里的小念安，似乎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他拽了拽晚晴的衣角，怯生生地問。
他這一聲，終于讓晚晴回過神來。
她像是被燙到了一樣，猛地從我手里，將小念安搶了過去，緊緊地抱在懷里，連連后退了好幾步，仿佛我身上帶著什么致命的病毒。
“你……你回來了……”她的聲音，依舊在發(fā)抖，“你是什么時候……回來的？”
“昨天?！蔽艺酒鹕?，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臉上的表情，早已恢復(fù)了平靜和漠然。
我看著她，就像在看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你……你別誤會，”她似乎想解釋什么，“我和陸浩……我們……”
“你們怎么樣，和我沒關(guān)系?！蔽业卮驍嗨?，語氣里沒有一絲波瀾，“林晚晴，我今天來，不是來找你敘舊的?！?/p>
我從口袋里，摸出了一張名片，遞給她。
名片是純黑色的，上面只用燙金的字體，印著一個名字和一個電話。
蕭然。
“如果你以后，遇到了什么解決不了的‘麻煩’，”我看著她的眼睛，意有所指地說，“可以打這個電話。就當(dāng)是……看在念念的份上?！?/p>
說完，我沒有再多看她一眼，也沒有再看那個，躲在她懷里，正用好奇又害怕的眼神，偷偷打量著我的，我的兒子。
我轉(zhuǎn)身，戴上帽子和眼鏡，重新，隱入了人群之中。
我能感覺到，背后那道，充滿了驚疑和恐懼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
晚晴，你一定很困惑吧？
困惑我為什么，沒有質(zhì)問，沒有咆哮。
困惑我為什么，會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別急。
這只是一個開始。
我會讓你們，一點一點地，感受到，什么叫真正的恐懼。
……
晚上七點，帝豪酒店，頂層的旋轉(zhuǎn)餐廳。
我提前十分鐘，到達了預(yù)定的座位。
這里，是這座城市最頂級的餐廳之一。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腳下，是川流不息的萬家燈火。
五年前，我曾在這里，向晚晴求婚。
而五年后，我將在這里，打響我復(fù)仇的第一槍。
真是，諷刺。
七點整，陸浩準(zhǔn)時出現(xiàn)了。
他依舊是那副成功人士的派頭，穿著一身昂貴的手工定制西裝，頭發(fā)梳得油光锃亮，臉上掛著自信而從容的笑容。
當(dāng)他看到我時，愣了一下。
顯然，他沒想到，約他的這位神秘的“蕭先生”，會是如此的……年輕。甚至，比他還年輕。
“蕭先生？你好，我是陸浩?！彼芸炀驼{(diào)整好了表情，主動向我伸出手。
我站起身，與他握手。
“陸總，久仰。”我的臉上，掛著禮貌而疏離的微笑。
我們的手，握在一起。
我能感覺到，他掌心的溫?zé)帷?/p>
也能感覺到，我心中，那冰冷的、幾乎要破體而出的殺意。
但我忍住了。
我們相對而坐，像兩個第一次見面的、平等的商業(yè)伙伴。
“不知道蕭先生，是哪里人？”陸浩開始試探我的底細(xì)。
“從小在海外長大，最近剛回國，想在國內(nèi)，尋找一些投資機會。”我按照阿鬼為我準(zhǔn)備的身份，對答如流。
“哦？那真是年輕有為啊！”陸浩笑著恭維，“聽說蕭先生，對我們浩天集團的‘未來社區(qū)’項目，很感興趣？”
“未來社區(qū)”項目，正是陸浩最近在全力推進的一個大型房地產(chǎn)項目，也是他公司目前最重要的一個項目。
“沒錯。”我點了點頭，“我個人，非?？春脟鴥?nèi)智慧城市的發(fā)展前景。而陸總的‘未來社區(qū)’，無論從概念，還是從規(guī)劃上，都非?！幸靶摹！?/p>
我說的是“有野心”，而不是“出色”。
陸浩是個聰明人，他自然聽出了我話里的弦外之音。
“看來蕭先生，是做過功課的?！彼樕系男θ莶蛔?，“不知道，蕭先生對這個項目，有什么高見？”
“高見談不上?！蔽覔u了搖手中的紅酒杯，姿態(tài)慵懶而隨意，“我只是覺得，陸總的這個項目，攤子鋪得太大了。戰(zhàn)線拉得太長，對資金鏈的要求，會非常非常高。一旦市場出現(xiàn)任何風(fēng)吹草動，或者，有某個強力的競爭對手入局，你這個項目，就會變得，非常危險?！?/p>
我的話，一針見血。
陸浩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縮了一下。
他沒想到，眼前這個看起來像個紈绔子弟的年輕人，眼光竟然如此毒辣。
“蕭先生多慮了?！彼麖娦χf，“我們浩天集團，資金雄厚，對這個項目，也是勢在必得。”
“是嗎？”我笑了笑，沒有和他爭辯。
我放下酒杯，身體微微前傾，看著他的眼睛，突然，話鋒一轉(zhuǎn)。
“陸總，聽說，你有個關(guān)系特別鐵的兄弟？”
陸浩的身體，猛地一僵。
他臉上的笑容，也第一次，出現(xiàn)了一絲裂痕。
“蕭先生……這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蔽铱炕匾伪常^續(xù)用那種漫不經(jīng)心的語氣說，“我只是，最近聽到了一個，很有趣的故事?！?/p>
“故事說，有兩個人，是最好的兄弟。他們一起創(chuàng)業(yè)，一起打拼。后來，公司出了事，其中一個人，為了另一個，扛下了所有罪名，去坐了牢?！?/p>
“而另一個人，則在他坐牢期間，不僅吞掉了他所有的股份，還……睡了他的老婆，養(yǎng)了他的兒子?！?/p>
我每說一句，陸浩的臉色，就蒼白一分。
到最后，他的臉上，已經(jīng)沒有了一絲血色。
冷汗，從他的額角，涔涔而下。
“陸總，”我看著他那張，因為恐懼而微微扭曲的臉，微笑著，舉起了酒杯。
“你說，這個故事，有不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