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次望向?qū)γ娴臅?，雨幕中?墨香書屋"四個字的招牌若隱若現(xiàn)。
周小漁站在"墨香書屋"門前，手里攥著那把黑傘，心跳比平時快了幾拍。玻璃門上貼著幾張手寫的推薦書單，字跡工整有力。透過玻璃，她能看到里面排列整齊的書架和暖黃色的燈光。
"別傻了，只是還個傘而已。"她對自己說，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門。
門鈴清脆地響了一聲，隨之而來的是一陣紙張和油墨混合的香氣，像是走進了一本剛打開的老書。周小漁不自覺地放輕了腳步，仿佛怕驚擾了這里的寧靜。
"歡迎光臨墨香書屋。"熟悉的聲音從書架后方傳來。
衛(wèi)然抱著一摞書走出來，看到周小漁時明顯愣了一下，隨即嘴角揚起一個溫暖的弧度："是你。"
他今天穿了件深藍色毛衣，襯得膚色更加干凈，頭發(fā)也不像雨中那樣凌亂，而是柔順地垂在額前，整個人看起來溫暖又居家。周小漁的視線不由自主地在他身上多停留了幾秒。
"我來還傘。"她舉起手中的黑傘，"昨天謝謝你了。"
"其實不用特意..."衛(wèi)然的話沒說完，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傘上，突然笑了，"這是我上個月丟在咖啡店的那把。"
"什么？"周小漁瞪大眼睛，"但這明明是你昨天給我的..."
"看來這把傘有自己的想法。"衛(wèi)然接過傘，指尖不經(jīng)意擦過她的手背，像一片羽毛輕輕掃過，"它大概厭倦了總是跟著我。"
周小漁感覺被觸碰的地方微微發(fā)燙："那...現(xiàn)在物歸原主了。"
"既然它選擇跟你回來，不如你留著吧。"衛(wèi)然把傘又遞還給她，"就當是...紀念你拍到的好照片。"
他記得。周小漁心里泛起一絲甜意，接過傘時注意到他修長的手指上有幾處細小的紙劃痕，像是經(jīng)常與書頁打交道留下的印記。
"要喝點什么嗎？"衛(wèi)然走向角落里的一個小吧臺，"我這里有咖啡、茶，還有..."
"熱可可。"周小漁脫口而出，隨即有些尷尬，"如果有的話。"
衛(wèi)然轉(zhuǎn)頭看她，眼里帶著笑意："正好是我最拿手的。"
周小漁趁他準備飲料的空檔，環(huán)顧著這家書店。與普通書店不同，這里的書架都是深色原木，每一排之間留有足夠的空間，角落里擺著幾張舒適的扶手椅和小圓桌。墻上掛著幾幅黑白照片，看起來像是不同年代的文人合影。
一杯冒著熱氣的可可放在了她面前的桌上，頂部漂浮著完美的奶油旋渦，上面還撒了些可可粉。
"嘗嘗看。"衛(wèi)然期待地看著她。
周小漁小心地抿了一口，濃郁的巧克力香氣立刻在口腔中擴散，甜度恰到好處，還帶著一絲肉桂的溫暖。"太好喝了！"她忍不住又喝了一大口，奶油沾在了上唇也不自知。
衛(wèi)然輕笑一聲，伸手用拇指輕輕擦去她唇上的奶油。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兩人都愣住了。衛(wèi)然迅速收回手，輕咳一聲："抱歉，職業(yè)病。我妹妹小時候也總是這樣..."
"你妹妹？"周小漁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自然。
"嗯，比我小十歲，現(xiàn)在在國外讀書。"衛(wèi)然的語氣柔和下來，"每次喝熱飲都會弄得滿嘴都是。"
話題一轉(zhuǎn)，氣氛輕松了些。周小漁捧著杯子暖手："你的書店很特別，不像其他書店那樣...商業(yè)化。"
衛(wèi)然的表情變得復雜："這正是問題所在。"他嘆了口氣，"現(xiàn)在的讀者更喜歡網(wǎng)上購書或者去大型連鎖書店。我這里..."他環(huán)顧四周，"可能太老派了。"
周小漁注意到他眼中閃過的一絲落寞，突然明白了什么："書店遇到困難了？"
"房東要漲租金，下個月開始。"衛(wèi)然苦笑，"除非奇跡發(fā)生，否則'墨香書屋'可能要成為歷史了。"
周小漁的心揪了一下。她看向墻上那些照片，其中一張?zhí)貏e引起了她的注意——一個年輕男子站在相似的店鋪前，招牌上寫著"墨香書屋"四個字，只是字體略有不同。
"那是..."她走近細看。
"我祖父。"衛(wèi)然站到她身邊，聲音低沉，"這家書店最初是他開的。"
照片中的年輕人面容清癯，眼神堅定，與衛(wèi)然有七分相似。照片一角還有另一個人的側(cè)影，周小漁覺得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
"等等..."她突然瞪大眼睛，"你祖父不會是...衛(wèi)明遠？"
衛(wèi)然驚訝地看著她："你知道我祖父？"
"著名詩人衛(wèi)明遠？我當然知道！"周小漁激動地說，"大學時我讀過他的《紙間歲月》，太美了！沒想到..."她看著衛(wèi)然，突然覺得眼前的人更加神秘而迷人。
衛(wèi)然的表情有些復雜："很少有人能認出來了。祖父晚年很少公開露面，詩集也絕版多年了。"
一個想法突然在周小漁腦海中閃現(xiàn)："我有個主意！"她放下杯子，雙眼發(fā)亮，"我的攝影展《城市剪影》還缺一組主題作品，如果以你和你的書店為主題，一定能吸引很多人關(guān)注！"
衛(wèi)然皺起眉："我不太喜歡成為焦點..."
"不是為了展示你個人，"周小漁急切地解釋，"而是記錄這種正在消失的城市文化空間，還有它背后的故事。你的書店，你祖父的傳承，這些都是城市記憶的一部分！"
衛(wèi)然沉默地看著她，目光在她熱情洋溢的臉上停留。周小漁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太過冒失，正要道歉，卻聽他輕聲說："你真的很熱愛你的工作，是嗎？"
"攝影對我來說不只是工作。"周小漁認真地說，"它是...我理解世界的方式。"
衛(wèi)然的眼神柔和下來："我理解那種感覺。"他環(huán)顧書店，像是在做某個重大決定，"好吧，如果你真的覺得這有意義...我同意。"
"太棒了！"周小漁差點跳起來，隨即想起什么，"對了，我叫周小漁。昨天太匆忙都忘了自我介紹。"
"衛(wèi)然。"他微微頷首，"很高興正式認識你，周小漁。"
兩人相視一笑，空氣中似乎有什么無形的東西在流動。周小漁突然很想用相機記錄下這一刻的衛(wèi)然——陽光透過窗戶在他側(cè)臉投下柔和的光影，嘴角的弧度溫柔又克制。
"那我們從什么時候開始？"衛(wèi)然問。
"明天可以嗎？"周小漁已經(jīng)迫不及待，"我會盡量不影響書店正常營業(yè)。"
"明天..."衛(wèi)然翻看柜臺上的日歷，"上午有個出版社代表要來，不過下午應該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