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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國前一天,陳行簡去了古木參天的靈隱寺,像往年一樣為母親上香。
誰知剛來到寺廟,他便看到寶殿正中央跪坐著一個身材纖細(xì)的女人。
那道背影,他再熟悉不過。
“你們聽說了嗎,許家千金的心上人得了絕癥,為了給他求護(hù)身符,她從山腳下三叩九拜到了這里......”
“最后一段路很陡,她差點掉下懸崖,有去無回!”
路人的竊竊私語傳進(jìn)他耳朵里。
陳行簡頓住腳步。
目光所及之處,女人手臂上纏著繃帶,傷口還在向外滲血。
他記得,許晚傾一向是無神論者。
她從不進(jìn)寺廟,家里不供奉任何神佛。
公司年會抽到京都古寺的祈福御守,轉(zhuǎn)手就丟給助理。
就連他想去祭拜母親,她也只是漠然道:“死了就是死了,燒再多紙錢也不過是活人的自我安慰?!?/p>
而此刻,她卻跪在偌大的神像前面,額頭緊貼冰冷的地磚,虔誠得近乎卑微。
陳行簡勾了勾唇,一股諷刺涌上心頭。
原來,許晚傾不是不屑神明。
只是過去沒有人值得她這么做罷了。
......
陳行簡從山寺出來時,天已近黃昏。
山谷的風(fēng)有些涼。
他攏緊衣襟。
正要踏下石階,一道黑影忽然從林間躥到他面前!
對方動作極快,陳行簡甚至來不及呼救,便被捂住口鼻暈了過去。
再睜眼,他靠坐在一顆大樹旁,幾名醫(yī)護(hù)人員正著急著慌地抬著擔(dān)架往懸崖邊跑。
“快,傷者在懸崖下面!”
陳行簡撐著手臂踉蹌起身。
還沒弄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一道倩影便攜著冷風(fēng)走到他面前。
“陳行簡,我以為你詛咒時安只是為了出氣,沒想到你竟然真的把時安推下懸崖!”許晚傾伸手扼住他的脖子,將他重重抵在身后的樹上,“還好時安福大命大,被下面的石頭接住了,要不然我一定讓你陪葬!”
陳行簡呼吸一滯。
對上許晚傾陰鷙目光的那一刻,頓時明白了什么。
他從嗓子眼里擠出聲音,“我......沒有......”
“還在狡辯!你和時安同時出現(xiàn)在這里,現(xiàn)在他人在懸崖下面?!痹S晚傾聲音冰冷,“陳行簡,你告訴我,這世上怎么會有這么巧的事?”
陳行簡抓住許晚傾的手,呼吸越來越困難。
就在他快要窒息時,助理氣喘吁吁跑過來:“許總,人救上來了!”
許晚傾聞言,迅速松開陳行簡,轉(zhuǎn)身跑向陳時安。
陳行簡彎著腰用力咳嗽。
再抬頭,他看到擔(dān)架上的陳時安抓住許晚傾的袖子,一臉驚恐道:“晚傾,有人要害我......”
許晚傾握緊他的手,沉聲道:“有我在,沒人能傷到你?!?/p>
她小心翼翼將陳時安送上救護(hù)車,隨后對助理說了什么。
下一秒,助理轉(zhuǎn)身折返到陳行簡身邊,鉗住他的手腕道:“大少爺,冒犯了?!?/p>
話落,他強(qiáng)行將陳行簡拽到懸崖邊緣,一把推了下去!
伴著一陣強(qiáng)烈的失重感,陳行簡重重摔在一塊石頭上,骨頭泛起鉆心的疼。
助理站在高處,冷聲道:
“許總說,您這次太過火了,這是對你的懲罰,讓你也感受下二少爺?shù)耐纯??!?/p>
腳步聲漸遠(yuǎn),陳行簡被獨自留在原地。
他渾身劇烈的疼痛,幾次咬牙往上爬,都失敗了。
陳行簡蜷縮在冰冷的巖石間,絕望如潮水般涌來。
他想質(zhì)問許晚傾,陳時安就快死了,他有什么理由害他?
可心底比山風(fēng)更冷的,是那個早已清楚的答案——
在許晚傾心里,他永遠(yuǎn)比不上陳時安。
她也永遠(yuǎn)不會信他。
......
山上信號全無,陳行簡知道不能再坐以待斃下去,掙扎起身。
指甲摳進(jìn)巖縫,掌心磨出血痕。
他一次次跌落,又一次次攀爬。
就這樣反反復(fù)復(fù)無數(shù)次,直到身上磨得鮮血淋淋,陳行簡終于爬了上去。
下山的纜車已經(jīng)停運,陳行簡撐著殘破的身體,跌跌撞撞走下山。
到家時,天已微亮。
他勉強(qiáng)清理好傷口,蜷縮在床上昏睡過去。
半夢半醒間,房門被猛地推開。
下一秒,他整個人被掀起來,扔到冰冷的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