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梅雨季來得猝不及防,白鷺洲的青石路上浮起一層薄霧。
楚明昭立在糧倉門前,玄色勁裝被雨絲洇出深色水痕,
腰間銀龍軟劍纏著的紅綢在風(fēng)中獵獵作響。
她抬手摘下帷帽,烏發(fā)如瀑傾瀉,額間赤金銜珠步搖隨動作輕晃,在暮色中折射出冷冽的光。
雨滴順著她精致的下頜線滑落,墜入衣襟,襯得那雙鳳目愈發(fā)清冷銳利,宛如淬了毒的寒星。
“殿下,漕糧查驗完畢,一粒未少?!?/p>
謝珩的聲音自身后傳來,帶著獨有的溫潤磁性。
他身著月白錦袍,外罩玄色鮫綃大氅,廣袖翻飛間銀絲云紋若隱若現(xiàn)。
此刻他手中捧著查驗賬冊,修長的手指在紙頁間翻動,
骨節(jié)分明,指甲修剪得圓潤整齊,泛著珍珠般的光澤。
楚明昭轉(zhuǎn)身時,恰好對上他含笑的眼眸。
雨幕中,他的面容朦朧如墨色畫卷里走出的仙人,眼尾微微上挑,
眸光流轉(zhuǎn)間似有星河閃爍,高挺的鼻梁下,唇色如三月桃花,
卻總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美得驚心動魄。
“只是這賬冊……”
謝珩忽然頓住,指尖輕撫過泛黃的紙頁,“殿下請看?!?/p>
他將賬冊遞上前,楚明昭垂眸細(xì)看,卻見密密麻麻的漕運記錄間,竟夾著半片胭脂花瓣。
花瓣呈桃紅色,邊緣微微卷曲,顯然已存放了些時日。
“胭脂?”
楚明昭蹙眉,聲音清冷如碎玉擊冰,“漕糧押運,怎會有這等女兒家之物?”
謝珩輕笑一聲,突然湊近,溫?zé)岬暮粑鼟哌^她耳畔:“臣倒覺得,這是有人故意留下的線索?!?/p>
他說話時,身上若有若無的雪松香縈繞在楚明昭鼻尖,令人心神一顫。
他伸手輕輕拈起那片胭脂花瓣,動作輕柔得仿佛在觸碰稀世珍寶,“殿下可知,京城哪家胭脂鋪子的‘桃夭’色,最負(fù)盛名?”
楚明昭眸光微凜:“太后宮中的尚宮局。”
謝珩贊賞地看著她,眼中笑意更濃:“殿下聰慧過人。看來這漕糧劫案,果真與宮中脫不了干系?!?/p>
他說著,忽然將花瓣湊近鼻尖輕嗅,神色晦暗,
“不過這香氣,倒不及殿下身上的萬分之一?!?/p>
楚明昭冷著臉后退半步,卻見謝珩已將賬冊收好,
從袖中取出一把油紙傘,優(yōu)雅地?fù)伍_,罩在她頭頂:“殿下萬金之軀,淋雨傷身?!?/p>
他的聲音溫柔得仿佛能滴出水來,動作行云流水,盡顯世家公子風(fēng)范。
就在此時,遠(yuǎn)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一名暗衛(wèi)疾馳而來,翻身下馬,單膝跪地:
“啟稟殿下!京城傳來密報,三日前,太后以祈福為名,召了二十名繡娘入宮!”
楚明昭與謝珩對視一眼,皆是神色凝重。
繡娘入宮本不稀奇,
可偏偏在漕糧劫案發(fā)生之時,又與尚宮局的胭脂有關(guān),其中蹊蹺不言而喻。
“回京城?!?/p>
楚明昭沉聲道,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
她轉(zhuǎn)身欲走,卻被謝珩伸手?jǐn)r住。
“殿下且慢。”
謝珩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個精致的檀木匣,“臣在糧倉角落發(fā)現(xiàn)此物,想必對殿下有用?!?/p>
他打開木匣,里面是一枚刻著龍紋的玉牌,正是皇室調(diào)兵的信物之一。
楚明昭瞳孔微縮,伸手接過玉牌:“你何時發(fā)現(xiàn)的?”
謝珩笑著,眼尾彎成好看的弧度:
“方才查驗賬冊時。臣想著,這等危險之物,還是由臣保管為好。”
他說著,忽然靠近,壓低聲音道,“不過現(xiàn)在,臣只想將它親手交給殿下?!?/p>
馬車在官道上疾馳,車內(nèi),楚明昭借著燭光仔細(xì)端詳那枚玉牌。
謝珩坐在她對面,目光始終黏在她身上,嘴角掛著溫柔的笑意。
車廂搖晃間,他伸手穩(wěn)住案上的燭臺,動作優(yōu)雅而自然。
“殿下可知,這玉牌共有三枚?!?/p>
謝珩忽然開口,聲音低沉悅耳,
“一枚在陛下手中,一枚在太后宮里,還有一枚……”
他頓了頓,目光灼灼地看著楚明昭,“傳聞在當(dāng)年先帝最寵愛的宸妃手中?!?/p>
楚明昭抬眸,與他對視:“你是說,這玉牌與宸妃有關(guān)?”
謝珩輕笑一聲,傾身向前,身上的雪松香愈發(fā)濃郁:
“臣斗膽猜測,這漕糧劫案,或許是有人想借宸妃當(dāng)年的舊事,掀起一場腥風(fēng)血雨?!?/p>
他說話時,燭光映在他臉上,將他的輪廓勾勒得愈發(fā)深邃俊美,宛如神祇。
楚明昭沉默片刻,將玉牌收入懷中:
“不管幕后黑手是誰,敢動漕糧,便是與天下百姓為敵?!?/p>
她的聲音冰冷如霜,卻透著堅定的殺意。
謝珩望著她,眼中滿是癡迷與崇拜:
“殿下心懷天下,臣愿為殿下掃除一切障礙?!?/p>
他說道,伸手握住她的手,“只要能看到殿下站在高處,俯瞰山河,臣縱死無悔?!?/p>
楚明昭想要抽回手,卻被他握得更緊。
她看著他眼中燃燒的熾熱情感,心中泛起一絲異樣的情緒。
這個男人,時而溫柔如春水,時而狠辣如毒蛇,
卻總是能在不經(jīng)意間,觸碰到她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三日后,京城。
楚明昭身著華服,頭戴鳳冠,端坐在宣政殿上。
謝珩立于階下,月白麒麟袍上金線刺繡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更襯得他身姿挺拔,氣質(zhì)出塵。
“宣太后!”
隨著內(nèi)侍的高喊,太后在宮女的攙扶下緩步而入。
她身著明黃色禮服,頭戴九鳳銜珠冠,卻掩不住眼底的慌亂。
楚明昭目光如刀,直視著太后:
“聽聞皇姨近日召了不少繡娘入宮,不知是要繡些什么?”
太后強作鎮(zhèn)定,笑道:
“不過是為皇室繡些祈福用的香囊罷了,昭兒何必大驚小怪?”
謝珩忽然上前一步,聲音清朗如鳴玉:
“太后怕是忘了,三日前江南漕糧遇劫,如今在賬冊中發(fā)現(xiàn)尚宮局的胭脂,又搜出皇室調(diào)兵玉牌。這其中種種,不知太后作何解釋?”
太后臉色驟變:“你……你血口噴人!哀家怎會與漕糧劫案有關(guān)?”
楚明昭冷笑一聲,
從袖中取出那枚玉牌,重重拍在案上:
“這枚玉牌,可是在漕糧藏匿處找到的?;室?,你還有什么可說?”
太后看著玉牌,身體微微顫抖:
“這……這不可能!玉牌明明在……”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連忙閉嘴。
謝珩見狀,笑著看向楚明昭,眼神中滿是贊賞:“殿下英明神武,這幕后之人,終究是露出了馬腳?!?/p>
他緩緩道,轉(zhuǎn)頭看向太后,眸光瞬間冷如冰霜,
“太后勾結(jié)外臣,意圖謀反,按律當(dāng)誅。不過看在您是皇室長輩的份上……”
他頓了頓,聲音突然溫柔起來,“殿下仁慈,或許會留您一條性命?!?/p>
太后癱坐在地,面色如土。
楚明昭看著這一幕,心中卻并無半分喜悅。
她知道,這不過是冰山一角,真正的陰謀,恐怕還藏在更深的地方。
退朝后,楚明昭回到寢宮,疲憊地揉著眉心。
謝珩不知何時走了進來,手中捧著一盞安神茶:“殿下累了吧?嘗嘗臣親手泡的茶。”
他將茶盞遞上前,手指修長白皙,骨節(jié)分明,指甲修剪得圓潤整齊,泛著珍珠般的光澤。
楚明昭接過茶盞,輕抿一口,茶香四溢:“今日之事,多謝你了。”
謝珩微笑著,眼中滿是柔情:“能為殿下分憂,是臣的榮幸。”
他伸手替她整理散落的發(fā)絲,動作輕柔得仿佛在觸碰稀世珍寶,
“殿下如此聰慧美麗,心懷天下,臣甘愿做您手中的刀,為您披荊斬棘。”
楚明昭看著他,心中泛起一絲漣漪。
這個男人,總是能在不經(jīng)意間,說出最動人的情話。
她別過頭,掩飾住眼底的慌亂:“時候不早了,你也回去吧?!?/p>
謝珩卻并未離開,而是突然單膝跪地,握住她的手:
“殿下,臣有一言,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
楚明昭蹙眉:“有話直說。”
謝珩抬起頭,眼中燃燒著熾熱的情感:
“臣心悅殿下,從見您第一面起,便已深陷其中,無法自拔。臣愿一生一世,守護在您身邊,做您最忠誠的犬,最鋒利的刀?!?/p>
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字字句句,都像是刻進了楚明昭的心里。
楚明昭愣住了,她從未想過,謝珩會在此時表白。
她看著他俊美的面容,看著他眼中毫不掩飾的愛意,心中亂成一團。
她想要拒絕,卻發(fā)現(xiàn)自己竟說不出一個字。
謝珩見她不語,以為是拒絕,眼中閃過一絲痛苦,
“是臣唐突了。殿下若不愿,臣……臣便將這份心意,永遠(yuǎn)藏在心底?!?/p>
他說著,緩緩松開她的手,準(zhǔn)備起身。
楚明昭鬼使神差地伸手,按住他的肩膀:
“謝珩,你可知,你我之間,從來不是兒女情長那么簡單。”
她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謝珩猛地抬頭,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臣知道。臣所求不多,只要能留在殿下身邊,看著殿下君臨天下,便已足夠?!?/p>
他將臉貼在她手背上,“殿下,就讓臣做您最忠誠的臣仆吧。”
楚明昭看著他,心中五味雜陳。
她抽回手,轉(zhuǎn)身望向窗外的夜色:
“先起來吧。漕糧劫案雖暫告一段落,但此事背后牽扯甚廣,我們不能掉以輕心。”
謝珩起身,站在她身后半步之遙:
“是,殿下。臣定會全力輔佐殿下,將幕后黑手揪出,還天下一個太平?!?/p>
他的聲音溫柔而堅定,仿佛只要有他在,就沒有解決不了的難題。
楚明昭望著窗外的月光,心中暗自下定決心。
無論前方有多少艱難險阻,她都要守護好這萬里江山,守護好天下百姓。
而謝珩,這個神秘而危險的男人,或許真的會成為她最得力的幫手,也可能是最致命的威脅。
但此刻,她愿意相信他,相信這份在權(quán)謀斗爭中悄然滋生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