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惡性腫瘤壓迫神經,使得靳修文痛不欲生,小丑的畫像落在石碓旁,被雨水浸透,與大地融為一體。
那逐漸模糊的畫像,如靳修文的生命,走向終點。
靳修文回到醫(yī)院,經過了一次搶救,醫(yī)生看著檢查報告,緊鎖眉頭,眼中充滿同情和不解。
明明病入膏肓,臟器衰竭,為什么還能活著?
換做其他病人估計家屬們早準備后事。
醫(yī)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樣的執(zhí)念,使得靳修文擁有如此強大的意志力,光是腫瘤帶來的痛苦,便可以讓人昏迷不醒。
望著靳修文慘白的臉龐,醫(yī)生開了兩支杜冷丁,清楚沒辦法緩解他的痛苦,只是尋求心理安慰。
【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隨時可能出現病危,所以最好有家屬在旁邊陪同?!?/p>
對于醫(yī)生的建議,靳修文搖搖頭,望著窗外,神色很平靜:【我沒有家屬,而且會簽署免責同意書,后事已經安排好,謝謝關心。】
或許是感受到靳修文面對死亡能如此淡定,醫(yī)生沒有深究其中,眼中帶著一絲敬佩。
或許是知道明天就要天葬,即將與父母團聚,靳修文精神狀態(tài)變得很好。
他想起曾答應過父母,要帶他們來拉薩,去看日落下的布達拉宮,去看一望無盡的草原。
可父母走的那么突然,蘇芷沫分手那么決絕,靳修文一直活在黑暗的絕望中。
趁著精神不錯,靳修文拿出一個盒子,里邊是父母的一半骨灰。
天葬之前,將骨灰灑在他們最期待的布達拉宮廣場。
抱著骨灰盒子,靳修文走出醫(yī)院,卻撞見蘇芷沫和蕭清野。
靳修文臉色不好看,如今對蘇芷沫不再抱有期待,對蕭清野自然不大喜歡。
【等等?!?/p>
見靳修文轉身要走,蘇芷沫攔住去路,語氣不容置疑,【你答應過陪同清野的事情,想去哪兒?】
靳修文不想與蘇芷沫糾纏,不耐煩起來:【你也答應過我畫像,結果呢?】
放任蕭清野亂來,毀掉他最后的愿望,變成一個可憐的小丑。
蘇芷沫深呼吸,用力抓住靳修文的手腕:【清野意識到做錯了,所以內心愧疚,過來道歉,我不想讓他不開心,你去解釋一下。】
靳修文渾身一顫,以為聽錯了。
明明是蕭清野做錯事,他卻要道歉?
面對蘇芷沫的霸道,靳修文內心涌出陣陣刺痛,許久才平復情緒:【對不起,我沒興趣安慰你的小情人,我還有事情要處理。讓開!】
蘇芷沫的手抓得更緊,神色不悅:【算我求你,畫像的事情,我以后會補償,清野很重視這場婚禮,不要胡鬧行不行?】
靳修文不可思議看著蘇芷沫,反問起來:【在你眼中,我是這種人嗎?】
蘇芷沫沉默,但眼神出賣內心的想法。
靳修文忽然覺得沒意思,狠狠掙脫蘇芷沫的手,就在這時候,蕭清野沖上前,搶走懷中的骨灰盒,狠狠砸在地上。
【對不起,是我不好,不該跟你開玩笑。】
【住手!】
蕭清野陷入發(fā)狂,砸碎骨灰盒,在骨灰上面踐踏,靳修文眼睛通紅,一把將人推倒在地,用身體護住父母的骨灰。
【對不起,我控制不住,腦袋好痛,好難受啊......】
蕭清野滿臉痛苦,用拳頭砸在腦袋。
【看你做的好事!】
蘇芷沫緊緊摟著蕭清野,臉色陰沉,沖著靳修文大吼,【他有抑郁癥,不能受到刺激,你為什么那么狠毒?】
靳修文恍若沒有聽見,不斷聚攏地板上的骨灰。
可隨著一陣大風吹過,骨灰隨風而散。
望著滿天的骨灰,靳修文滿臉絕望,撲向前方,除了狠狠砸在地上,抓不住半點。
靳修文再也控制不住,沖上前,狠狠一巴掌甩在蘇芷沫身上。
清脆的巴掌,隨著一聲怒吼。
【你知不知道,那是我爸媽的骨灰!】
蘇芷沫原本暴怒的狀態(tài),變得呆愣,不可思議望著靳修文。
但聽到蕭清野的慘叫,蘇芷沫冷笑:【又是這套,沒想到你為了吸引我的注意,如此不擇手段,拿叔叔阿姨的骨灰開玩笑,他們在九泉之下不得安息,靳修文,你太可怕了?!?/p>
蘇芷沫厭惡看了一眼,帶著蕭清野沖向醫(yī)院。
靳修文癱坐在地上,不斷說著對不起。
因為他的原因,父母暗中幫助蘇芷沫,得罪毒梟,慘死在大火中。
蘇芷沫根本不知道,她舉報競爭對手公司碼頭貨物里,藏著毒品。
正是靳修文的父母替蘇芷沫扛下來,才遭到毒販的報復。
可他們認定的未來兒媳,不但要與其他男人結婚,還親手毀掉最后的愿望。
這一刻,靳修文內心充滿絕望。
仿佛失去支撐的力量,靳修文躺在地上,意識變得模糊,天空掠過一群禿鷹,湛藍的云層凝聚出父母的笑臉。
要死了嗎?
這樣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