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一口司畫送來的銀耳蓮子羹，褚曦寧眉頭微微一挑，不禁側(cè)目看向司畫。
“味道不錯，但不及司琴的手藝。”
銀耳蓮子羹，褚曦寧最喜歡的是司琴熬煮的銀耳蓮子羹，覺得便是宮里的御廚手藝也比不上。
司畫連忙解釋道：“回公主，司琴姐姐如今在宮里伺候太后，這是奴婢跟著司琴姐姐學(xué)的，學(xué)藝不精，讓公主見笑了。”
褚曦寧微微頷首，沒有多說什么。
她對身邊人一向?qū)捜?，在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上，不會過多苛責(zé)。
何況司畫打小就在她身邊伺候，情分與一般的丫鬟不同。
不過……
“我出宮開府，難道只帶了你一個人嗎？司棋和司書呢？也都在宮里，沒有一起來公主府？”褚曦寧滿臉狐疑地問道。
她實在想不通，自己失憶之后，為何會做出如此奇怪的決定。
司棋她們可是從小就陪伴在她身邊的貼身宮女，是最受她信任的人。可她卻棄用了自己的心腹，反而用起了新人。
聽到褚曦寧的質(zhì)問，顧沉弦的臉色微微一變，而司畫則把頭垂得更低了。
褚曦寧見狀，心中愈發(fā)覺得事情有蹊蹺。
褚曦寧放下手中的銀耳蓮子湯，原本溫和的神色瞬間變得嚴(yán)肅起來，語氣也隨之沉了沉，追問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兒？你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
面對褚曦寧的逼問，顧沉弦輕輕嘆了口氣，說道：“還是讓司畫跟你說吧。”
話音剛落，顧沉弦便起身離開，徑直朝寢屋走去，顯然是要去照看小家伙，順便也給褚曦寧和司畫留出一個私密的空間。
待顧沉弦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后，褚曦寧的目光重新落回到司畫身上，“說吧，司棋和司書到底去哪兒了？”
司畫被褚曦寧的氣勢嚇得渾身一顫，但她還是強作鎮(zhèn)定，如實道：“回公主，司棋姐姐如今在封地的莊子里。”
“封地？她去那兒干什么？”
褚曦寧百思不得其解，她在京城也有莊子，司棋完全可以留在京城，何必要去封地，畢竟她的封地距離京城還挺遠(yuǎn)的。
司畫又道：“司棋姐姐做錯了事，是被罰去封地的。”
聽到這句話，褚曦寧并沒有過多思考其中的緣由，而是緊接著追問：“那司書呢？她也去封地了嗎？”
司畫沉默了片刻再次開口時，聲音中已經(jīng)明顯帶著哭腔，哽咽著說道：“司書姐姐……沒了，公主，兩年前就沒了?！?/p>
“沒了？”
褚曦寧難以置信地眨了眨眼，仿佛沒有聽清司畫的話。
腦海中飛速閃過司書的模樣，那個總是笑容燦爛、古靈精怪的小丫頭，怎么會突然就沒了呢？
“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褚曦寧聲音有些顫抖，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一樣，發(fā)緊得厲害。
頓了頓，褚曦寧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繼續(xù)問道：“怎么會沒了？是病死的嗎？還是出了什么意外？”
司畫緩緩搖了搖頭，抽泣著說道：“司書姐姐是自縊的……”
“自縊？”
褚曦寧如遭雷擊，整個人都呆住了。
怎么可能呢？
絕對不可能，司書她那么開朗機靈又活潑的一個人，怎么會想不開要自縊？
司琴沉穩(wěn)，司棋寡言，司書活潑，司畫單純，沒有人比褚曦寧更清楚她們是什么樣的人。
不對，其中必然另有隱情。
褚曦寧坐直了身子，穩(wěn)了穩(wěn)心神，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你且慢慢說與我聽，司琴她們都出了什么事？”
司書的自縊，讓褚曦寧忽然意識到司琴和司棋的事情也沒有表面上聽起來那么簡單。
沒有道理，她會把最沉著冷靜，也最有能力的司琴留在宮里 ，雖說孝順皇祖母是她這個孫女該做的，可說句不好聽的，皇祖母身邊有的是人伺候，不缺一個司琴，她何必把司琴送出去。
司棋雖然話少了些，但為人老實善良，做事仔細(xì)認(rèn)真，便是偶有差錯，想來也不會犯什么大錯，不至于受如此大的處罰。
封地再好，畢竟不是皇城，到底比不過京城的繁華熱鬧。
司畫抹了抹眼淚，開始將事情原委娓娓道來。
事情要從三年前說起。
‘褚曦寧’從昏迷中醒來后，因為失憶，所以并不記得身邊人，其中就包括司琴等人。
同年冬月，太后偶感風(fēng)寒，病情嚴(yán)重，一度到了臥床不起 ，纏綿病榻的程度，為了盡孝，‘褚曦寧’把司琴送回了皇宮，命她仔細(xì)照料太后。
爾后太后病愈，‘褚曦寧’沒有再提起過司琴，仿佛遺忘了這個人，自此，司琴就留在了宮中。
一個月后，司棋因為失手打破了一個‘褚曦寧’極為喜愛的掐絲琺瑯纏枝蓮紋象耳爐，惹得‘褚曦寧’大發(fā)雷霆，一怒之下，將人遣出了公主府，發(fā)配出京，去了封地的莊子上做一個女管事。
司書的遭遇則更加令人唏噓。
她被‘褚曦寧’做主許配給了一個心思齷齪的太監(jiān)梁祿，因不堪受辱，在失手誤殺梁祿后自覺走投無路，遂自縊身亡。
宮女自縊乃是犯了大忌，好在皇帝念在司書多年來對褚曦寧忠心耿耿，從無二心的份上，兼之事出有因，情有可原，心生憐憫，便沒有過多追究司書的罪責(zé)，沒有累及家人親眷，而是讓其親屬好生安葬。
褚曦寧越聽，眉頭皺得越緊。
這一樁樁，一件件 ，出事的全都是她的心腹，若說是巧合，鬼都不信。
一次兩次是巧合，三次巧合，褚曦寧很難不懷疑背后有人在搞鬼，為的就是掃除障礙。
這個搞鬼的人顯然就是‘褚曦寧’，這一點幾乎不用懷疑。
‘褚曦寧’失憶了，但失憶這個借口顯然不足以讓她將偽裝做到天衣無縫。
一個人的行為舉止和習(xí)慣全都變了，很難不讓人心生懷疑。
而常年近身伺候的司琴等人，無疑是最有可能發(fā)現(xiàn)‘褚曦寧’不對勁的人。
她們對真正的褚曦寧太過熟悉，所以才會讓‘褚曦寧’對她們心生忌憚。
只要有她們在，‘褚曦寧’的真實身份就隨時有可能被揭穿。
一種可能是，司琴她們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褚曦寧’的破綻，結(jié)果卻被‘褚曦寧’設(shè)局處理掉了。
另一種可能則是‘褚曦寧’心狠手辣，為了以防萬一，先下手為強，直接鏟除了她認(rèn)為的潛在的隱患。
司畫之所以能幸免于難，大概是因為年紀(jì)小，心思單純天真，對‘褚曦寧’構(gòu)不成什么威脅，‘褚曦寧’并沒有將她放在眼里，所以才留下她，但也不重用她，不讓她有機會接觸到重要的事情。
褚曦寧緊咬貝齒，一臉怒容。
好一個無恥至極的妖怪，竟然把她的心腹都給料理得差不多了。
是不是她再不回來，連最后一個司畫也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