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這話更適合用來告誡她自己,她等了我父皇這么久,什么也沒等到。
最后的最后,我娘抱著我,哄我睡覺,盡管我已經(jīng)是她口里那個長大了的小姑娘。
她給我唱歌,唱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
她說以后她要是不在了,我活不下去了,就讓我找一個姓鄭的官員。
「他叫鄭風,名字很好聽,說是詩經(jīng)里取的?!?/p>
「你若是盡力活不下去了,就去找他,他會幫你?!?/p>
第二天一早,我娘吊死在了冷宮的房梁上。
我不怪她,我知道她是活不下去了。
疾病纏身的滋味不好受,她早就在咳血塊了,越咳越大。
宮女帶人要來收拾我娘的尸體,我發(fā)了瘋似的趕走他們,為首的侍衛(wèi)拎起我的衣領(lǐng)。
「這是皇命,你想抗命?」
那是我第一次服軟,我跪在地上求他們讓我安葬我娘。
那個侍衛(wèi)答應(yīng)了,他說要陪我一起安葬。
他趕走了所有的人,扒了我的衣裳。
我在那一日,麻木地失去了我的貞操。
他扔給我一兩銀子,話里不無嗤笑。
「連花樓里最次的姐兒也比不上,嘖?!?/p>
我給我娘挖了個大坑,把她放進去,給她穿了最齊整的衣裳,然后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
她沒有封號,我從沒叫過她母妃,只叫娘。
我娘有名字來著,叫阿音。
我娘享年三十三歲。
我遲來地長大了。
我從侍衛(wèi)的侮辱里,我娘的死里咂摸出點東西。
我要權(quán)力。
有了權(quán)力,我就能活的體面,不再做陰溝里的老鼠,也不必讓人這樣欺辱了。
有了權(quán)力,我就能找欺辱我的人算賬,保護好自己了。
有了權(quán)力,就能把我娘從冷宮里刨出來,換個體面點的棺材,風風光光地葬了。
我收拾我那幾件破破爛爛的衣服,開始打算溜出宮找那個叫鄭風的人。
我直覺里,他肯定欠我娘什么。
他們之間,我娘跟父皇之間,有一重又一重的迷霧,讓人看不清。
我想用這一點,給自己謀個活路。
宮門不是那么好出的,更何況我這名不副實的公主,隨便碰見一個守衛(wèi),都會把我斬在刀下。
我動起了別的心思。
冷宮后面是道墻,墻后面是朝廷辦的救濟所,那兒比冷宮還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