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萃園是獨棟別墅,地上四層,地下一層。
地下一層分割成影音區(qū),桌球區(qū),吧臺,還有一個裝備齊全的拳擊區(qū),吊著兩個黑紅相間的沙袋。
林旌耀先進了二樓的臥室,再出來時,換了一身運動裝束。
束腳的黑色彈力運動長褲,黑色短袖T恤,腳上是一雙輕便的黑色運動鞋。
他身材修長挺拔,平常穿襯衫不顯肌肉,這會兒這件緊身T恤,將他的好身材完美勾勒出來。
寬闊的肩膀,瘦而勁碩的腰身,胸肌線條健美,裸露的小臂,肌肉勻稱流暢,力量感十足。
清冷的眉眼間攏著幾分戾氣,一身暗夜的氣息,危險又迷人。
在地下一層,他戴上拳擊手套,仔細扣好腕部的搭扣。
那張冷硬帥氣的側臉,在光影交錯間,凌厲而野性。
他喜歡多種運動,尤其酷愛拳擊。
拳擊術是在國外上學那會兒,跟專業(yè)的拳擊教練練出來的,這是他堅持了最久的愛好。
最陰郁的日子,靠著運動才讓他從黑暗中走出來。
心情特別差的時候,他喜歡一個人躲在安靜的地下室里,揮拳直擊沙袋。
帶著力量的拳頭與沙袋接觸的剎那,陰郁仿佛被擊穿,碎裂成渣。
直到筋疲力盡,滿身大汗,抬不起手臂為止。
身體疲憊至極,心里卻無比暢快,這種強烈的反差帶來的割裂感,于他卻是最好的解壓方式。
打完拳,沐浴后,林旌耀習慣喝一杯檸檬水,吃點水果。
今天來的匆忙,時間也比往常晚,沒辦法安排鐘點工準備,肖源只好親自出去買了一趟。
他今年二十四歲,是大學生義務兵,當年憑借過硬的基本素質進入特種兵軍營,無論體能還是身手,都極為出色。
服役兩年結束,迷茫之際,被人引薦到林旌耀身邊。
引薦人是他在部隊的領導,當時沒多說別的,只是拍著他的肩膀叮囑說:
“肖源,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無論你是否退役,都要把這句話刻進骨子里,好好干,前途無量。”
他知道林旌耀身份特殊。
卻不知道領導找他談話之前,已經把他的家庭關系,同學關系,五服以內的祖輩,親戚關系,查得清清楚楚。
身世清白簡單,是他能到林旌耀身邊最大的底牌。
他比林旌耀早來公司半個月。
半個月內,他熟悉了十幾種車型,把安城的主要道路摸了個遍,熟練到整個安城的道路像是印在腦子里,任何地方,不需要導航,他閉著眼都能找到。
林旌耀回國前夕,他被安排秘密見了傳聞中,那位位高權重的林老爺子。
老爺子沒多余的話,只說了一句:“阿耀,就交給你了?!?/p>
他很清楚這句話的分量。
但林旌耀和林老爺子的關系,卻一言難盡,個中緣由,他謹守本分,不打聽,不探究。
明面上,他是助理兼司機,暗里還有一層身份,貼身保鏢。
兩年多來,他和林旌耀幾乎形影不離,林旌耀的每個住處,始終有一間客臥是屬于他的。
準備好了果盤,制作了一大杯檸檬水,肖源看了看手機,林旌耀已經在地下室打了五十分鐘了。
通常,他一般打五十分鐘,最多的一次打了一個小時。
那是一個月前,從林家老宅出來后,不知發(fā)生了什么,林旌耀動了大怒,那一次回到這里,他第一次超了時間。
跟在他身邊的兩年,他從來不會放縱自己,幾乎從不失控。
肖源再次看了眼手機,他已經打了整整一個小時,卻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地下室上方的采光井處,玻璃泛著冷光,冷風吹起幾片枯葉落在上面,料峭發(fā)抖。
地下室內,男人仍在繼續(xù)揮拳。
額角的汗水浸透了額前的碎發(fā),粘在額頭上,隨著他激烈的動作,卻又被甩了起來。
揮拳的力量未減,速度明顯慢下來。
胸前和后背被汗水浸濕,多了些說不出的狂野味道。
胳膊長時間繃緊,用力,累得幾乎抬不起來,他還沒停。
今天的狀態(tài)過于反常。
肖源站在地下室樓梯口,聽見拳頭落在沙袋上,力道絲毫不減的聲音,擔心他過量運動拉傷肌肉,想喊停又不敢。
這個時候的林旌耀,最不喜歡被打擾。
一定得等他把身體里的那股郁氣發(fā)泄殆盡才行。
他在樓梯間徘徊之際,林旌耀的手機響了,肖源趁機開口提醒說:“林總,有電話進來。”
林旌耀揮出了最后一拳,這一拳仿佛用盡了全身所有的力氣,紅黑的沙袋大幅度蕩起又落下,在他身后重重起落。
而他的手臂也瞬間卸了力氣般松弛下來。
他脫下拳擊手套,手心手背全是汗。
隨意從邊桌上抽了張濕巾,一邊擦手,一邊往休閑區(qū)走。
桌上的手機還在響著,他拿起來劃開接聽。
額前的濕發(fā)已經被汗水浸透,汗水順著臉頰滑到下頜骨上,滴落下來。
電話似乎是打過來和他匯報事情的,時間不長,他全程沒說話,只是嗯了幾聲,便掛掉。
轉身進了負一樓的淋浴間。
這期間,肖源已經回到一樓,在餐桌上把檸檬水倒好,果盤擺好。
男人再從負一樓上來,一身白色的絲絨浴袍,剛才戾氣十足的拳擊手秒變翩翩公子模樣,細看之下,冷峻的眼底似乎還殘留著幾分郁氣。
他端起桌上的檸檬水,手不受控的抖了一下,手臂有些發(fā)酸,他用了些力才穩(wěn)住。
今晚,身體里的無名邪火亂竄,莫名讓他失控。
他喝了幾大口檸檬水,酸澀的口感在舌尖暈開,蔓延口腔,他才平靜下來。
肖源提著玻璃壺給他杯子里添滿檸檬水,林旌耀指了指另一側的沙發(fā),示意他坐下。
林旌耀看了他一眼:“兩年前,我讓你查蘇蕎楠的時候,你給我的消息是她沒有男朋友。”
肖源的臉上,肉眼可見的緊張。
林旌耀用了五年的時間完成本碩連讀,兩年前回國,布置給肖源的第一個任務就是找一個叫蘇蕎楠的女人。
林旌耀給的信息很有限,肖源只知道她的名字,西江市人,年齡和他差不多,具體多大未知。
最后,篩選出兩個同名的疑似對象,一個比林旌耀大一歲,一個小一歲,一個已經畢業(yè)在江市工作,另一個在江大讀研。
當他把兩份信息給到林旌耀時,他幾乎沒有半分猶豫,就把那個大一歲的,在江市工作的蘇蕎楠的資料丟進了垃圾桶里。
肖源記得他丟掉資料之前說了一句話,他說:我認識的蘇蕎楠,很優(yōu)秀,不會只上一個三本,這個,不是她。
肖源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林旌耀,見他正盯著手里的檸檬水,目光停在水中浮著的那些檸檬細小的纖維上,臉上喜怒難辨。
他深呼吸兩下,謹慎開口:“當時打聽她的同學,都說沒有,后面這兩年您說讓她安心學業(yè),不要打擾,我就把人撤了,都是我的疏忽?!?/p>
林旌耀連眼皮都沒眨,兀自盯著手里的檸檬水出神。
屋里的氣壓與剛才離開臨江春時如出一轍的低沉。
肖源心里忐忑,開口說:“我再去查查今晚送蘇蕎楠回去的那個男人?”
林旌耀仰頭,喉結上下滾動間,喝光了杯子里的檸檬水,將水杯重重放在桌上,起身往樓上走。
拐上樓梯之前,扔下一句話:“查今晚和蘇蕎楠在臨江春吃飯的所有人,三天之內,我要結果?!?/p>
肖源立刻應聲說:“好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