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歷練時,我收到千里之外的妹妹的求救訊息。
趕回去后,只見到她死不瞑目的尸體。
昔日疼愛妹妹的妹夫虐打她九九八十一天。
親手挖掉她的極品藥靈根給自己的心上人。
“你妹妹那賤人,唯一的用處也就是這個了?!?/p>
我意欲報仇。
他以母親最后一縷神魂威脅我。
殘害我宴家上下幾百口人。
在生生挖出我的靈根為他鋪路那天,他得意笑著將我母親的神魂扔進九幽煉獄,日夜受刑。
他不知道。
我的母親,是千百年難遇的玄鳳,最是睚眥必報。
哪怕只剩一縷神魂,也要千里追魂,萬倍追償。
1.
【姐姐,救我。】
傳訊靈玉在我掌心化作齏粉,上面的血字刺得我神魂劇痛。
我撕裂虛空趕回,卻連妹妹最后一面都沒見到。
她靜靜躺在李家的庭院里,像是被丟棄的垃圾,蓬頭垢面,衣不蔽體,一雙眼至死都未曾閉上。
我為她合上眼,顫抖著將她冰冷的身體小心抱起時,心猛地一沉。
不對勁。
神識探入她體內,我如遭雷擊。
她身上那百年難得一見的極品藥靈根,竟被人生生挖走了!
那可是極品藥靈根,可活死人,醫(yī)白骨,只要有它在,妹妹的一滴血,都是整個大陸求而不得的仙藥。
我們宴家權勢滔天,足以護她周全,讓她安穩(wěn)一生,不至于淪為被各方勢力爭搶的“唐僧肉”。
可我未曾想,她死了都不得安寧......
滔天的殺意在我胸腔中翻涌,一個不及我膝蓋高的小孩卻猛地從屋里沖了出來。
他一把扯住妹妹身上那件單薄的破爛衣衫,臉上掛著天真又殘忍的笑。
“今天到我玩了!”
我抱著妹妹的手臂驟然收緊,冷眼看著他。
他見我不放,竟不知從哪摸出一條短鞭,抬手就朝我臉上甩來,奶聲奶氣地頤指氣使。
“你誰?。靠彀阉酉聛?!今天是輪到我玩了!”
鞭子在離我一寸處被靈力震碎,我死死盯著他那張臉,與我妹妹竟有幾分相似。
心,寸寸下沉。
五年前,妹妹曾欣喜地給我傳訊,說她生下了一個很可愛的孩子,繼承了她和李承所有的優(yōu)點。
她讓我有空一定回來看看他們。
我垂下眼,聲音冷得像冰。
“你叫什么?”
那孩子被我的氣勢嚇得一頓,狐疑地打量著我,隨即轉頭朝屋內扯著嗓子喊了一聲。
“爹爹!”
我妹妹的丈夫,李承,匆匆從屋里跑出來。
在看到我的一瞬間,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我沒有錯過他臉上那一閃而過、濃得化不開的心虛。
我抱著妹妹冰冷的尸身,一步步走向他,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心口上。
“李承,我妹妹是怎么死的?”
“她身上的靈根,又去了哪里?”
李承的臉色煞白,眼神躲閃,滿目都是拙劣的悔恨。
他說,都是他的錯。
他說,前段日子他與人爭斗,身受重傷,昏迷不醒,妹妹為了救他,孤身一人上了百獸山,想為他尋一味仙草。
他說,沒想到妹妹在山上遭遇了高階靈獸的襲擊,被李家護衛(wèi)救回來時,就已經(jīng)......氣絕身亡了。
呵。
真是漏洞百出,把我當三歲小孩耍。
百獸山的靈獸能把她的靈根挖得這么干凈利落,連一絲痕跡都不留?這手法,怕是大陸頂級的丹修都自愧不如。
我抱著妹妹,緩緩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森然的笑意。
“是嗎?”
我向前又踏出一步,聞到了一絲無比熟悉的藥靈根氣息。
這氣息的源頭,不是別人。
正是眼前這位“悲痛欲絕”的妹夫——李承。
他,竟然對我妹妹的靈根下了手!
就在我殺意畢現(xiàn)的瞬間,他懷里的那個孩子,李念,突然不耐煩地拽了拽他的衣袖。
“爹爹,我心口又疼了?!?/p>
“你什么時候再給我吃娘親做的‘糖’?。俊?/p>
2.
“糖?”
我的聲音冷得能掉下冰渣子。
“什么糖?”
李承臉色驟變,一把捂住李念的嘴,眼神飄忽不定,“小孩子胡說,就是尋常的糖罷了?!?/p>
李念掙脫開,大聲叫起來。
“就是用娘親做的糖啊。爹爹說娘親的血肉很補身體,而且可以吃一輩子!”
我心中那滔天的恨意與殺氣幾乎要凝為實質。
原來,生生從我妹妹身上割肉放血,在他們口中竟是如此輕描淡寫的一句“糖”!
我恨不得現(xiàn)在就將李承碎尸萬段!
就在這時,屋內的珠簾被一雙素手掀開,一個身著白衣的女人裊裊娜娜地走了出來,一出來就虛弱無依地倒向李承的懷里。
“承郎,發(fā)生什么事了?我怎么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她話音未落,我便猛地抬眼,死死盯住了她!
我目眥欲裂,渾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在她身上,我聞到了無比濃郁、精純的藥靈根氣息!
那本該是我妹妹的東西!
李承,他竟然將我妹妹的靈根,生生挖出來,移給了這個女人!
我妹妹宴清,大陸隱世大家族宴家最受寵的小女兒,為了他這么一個不能修煉的廢材,不惜與家族抗爭。
當年他算個什么東西?整日將“莫欺少年窮”掛在嘴邊,若不是他父母曾對我們父母有救命之恩,妹妹又死心塌地傾心于他,他連我妹妹的衣角都碰不到。
成婚后,宴家不知在他身上砸了多少天材地寶,硬生生將他從一個廢人堆成了小有名氣的天才修士。
可他,就是這么回報我妹妹的!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幾欲焚天的怒火,小心翼翼地將妹妹冰冷的身體放在一旁的軟榻上,為她理好凌亂的發(fā)絲。
再回頭時,我眼中只剩下一片森然的殺意。
“妹妹,姐姐這就為你報仇?!?/p>
見事情徹底敗露,李承也不裝了。
他臉上那虛偽的悲痛瞬間褪去,換上了一副我從未見過的、令人作嘔的鄙夷與不屑。
“宴辭,你倒是比你那個蠢妹妹聰明多了?!?/p>
他抬手一揮。
“唰唰唰——”
無數(shù)黑影從天而降,將這小小的院落圍得水泄不通。
每一個黑衣人身上都散發(fā)著駭人的殺氣,竟個個都是大陸殺手榜上有名的好手。
李承笑得猖狂又得意。
“你以為我還是五年前那個廢物嗎?”
他走到我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仿佛在看一只螻蟻。
“你妹妹那個蠢貨,當初我找了好幾個人圍攻她,本想讓她知難而退,乖乖把靈根交出來。”
“可惜啊,她命是真硬,被足足打了九九八十一天,骨頭都斷了,硬是撐著一口氣不死。”
“我煩死了,只好親自去收拾她。嘖,你是沒看到,她看見我來了,還以為我是去救她的,那眼睛亮得跟星星似的?!?/p>
他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前俯后仰。
“結果,當她發(fā)現(xiàn)我的劍刺穿的是她的丹田時,那表情......哈哈哈哈!我現(xiàn)在想起來都想笑!”
“不過也好在,她在我手上一點都不掙扎,不然,我還真不知道要花多久,才能那么完整地把她的靈根挖出來?!?/p>
“轟——!”
我腦子里最后一根名為理智的弦,應聲繃斷。
恐怖的氣壓自我的身體里一分不留地向外迸發(fā),周遭的空氣瞬間凝滯,頭頂?shù)奶炜找匀庋劭梢姷乃俣茸兊藐幊粒谠茐撼恰?/p>
李承以為,憑這些上不得臺面的殺手,就能攔得住我?
他未免,也太小看我宴辭了!
今天,我就要讓他嘗遍世間酷刑,將他挫骨揚灰,讓他永世不得超生!
我抬起手,靈力在掌心匯聚成一把閃著寒光的長劍。
“死!”
可就在我即將動手的瞬間,李承卻忽然從懷里摸出了一樣東西。
那是一枚通體溫潤的玉佩,上面雕刻著繁復的圖騰,正散發(fā)著微弱而熟悉的光芒。
我的動作,猛地僵住。
那是母親的遺物,里面寄存著她最后一縷神魂!
這些年,我走遍大陸,妹妹看盡醫(yī)書,就是為了尋找蘊養(yǎng)神魂的法寶藥材,以期有朝一日,能讓母親的神魂重聚,甚至......復活。
李承捏著那枚玉佩,臉上的笑容愈發(fā)殘忍。
“宴辭,你敢動一下試試?”
“你若敢動,我不但要毀了這玉佩,還要將你母親這縷殘魂扔進九幽煉獄,讓她日夜受陰火焚身之苦!”
“讓你那死去的娘親,永、世、不、得、安、生!”
3.
我如投鼠忌器。
心頭的恨意再如何翻江倒海,也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廢去半身修為。
那些黑衣人遵從李承的命令,將我打得半死不活。
每當我想反抗,他便會陰冷地笑著,輕輕摩挲母親那枚玉佩。
我只能生生受著。
最后,我被像條死狗一樣扔進了陰冷潮濕的地牢。
一同被扔進來的,還有妹妹已經(jīng)涼透了的尸身。
在這里,沒有人會為她收尸。
她仍是死前那副痛苦又凄慘的模樣。
我掙扎著爬過去,像她生前無數(shù)次枕在我膝上撒嬌時一樣,將她冰冷的頭顱輕輕放在我的腿上。
我為她理好散亂的頭發(fā),撫平衣衫上的褶皺。
她背后那道貫穿脊背的傷口,猙獰可怖。
因為藥靈根被挖,這道傷口將永世無法愈合。
我那個生前最愛美的妹妹,死后,竟連一件蔽體的衣裳都沒有。
滔天的恨意被我死死壓在心底,我發(fā)誓,定要李承付出代價。
地牢的門“吱呀”一聲開了,李承帶著光走了進來。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理所當然地開口。
“宴辭,過幾天,你就挖出你的極品雷靈根給我。”
我喉間發(fā)出一聲嗤笑。
“呸!”
他的臉瞬間黑了。
“你別給臉不要臉,沒了宴家,你以為你算什么東西?”
“等我有了你的靈根,繼承了宴家,這大陸之上,誰還敢看不起我?”
“當初你妹妹那個賤人死纏著我,若不是看在她是宴家人的份上,誰會要她?”
我忽然覺得無比可笑。
他看不起我,看不起我的妹妹,卻又貪婪地覬覦著我們身后的一切。
他憑什么?
妹妹為他付出一切,到頭來,只換來一句“賤人”。
“我找人算過了,三日后,便是挖你靈根的吉時,你最好乖乖聽話,不然......”
他再次拿出母親的玉佩。
昔日瑩潤通透的玉佩,不知何時,已變得黯淡無光。
“別動什么歪心思,我有千百種方法折磨你母親的殘魂!”
我死死盯著他,恨不能生啖其肉。
他走后,我輕輕撫摸著妹妹冰冷的臉頰。
“妹妹,別怕?!?/p>
我絕不可能將靈根給他。
若真被挖了靈根,我便淪為廢人,報仇更是遙遙無期。
我當即催動最后一絲靈力,向宴家發(fā)出了求救訊號。
可訊息發(fā)出,整整兩日,石沉大海。
直到第三日,一道染著血的微弱靈光,悄無聲息地飛進了這昏暗的地牢。
不祥的預感,瞬間攥緊了我的心臟。
靈訊上的內容,讓我?guī)缀跻榱撕蟛垩馈?/p>
宴家隱世多年,族人稀少,每一個宴家人都視彼此為至親。
李承,他竟敢!
他竟敢借著宴家女婿的身份,假借我的名義,召集所有族人,對他們大開殺戒!
【家主,你先別回來......李承帶了很多人,要將我們趕盡殺絕,大長老拼死才送我們出來......他若拿我們威脅你,你千萬,千萬不能答應他任何事!】
淚水,無聲地從我眼角滑落。
身為宴家家主,我能清晰地感知到,供奉在祠堂里的命牌,正在一塊接著一塊地碎裂、熄滅。
我宴家,與他李承無冤無仇!
他為了一己私欲,竟要我們全族覆滅!
深夜,地牢的門再次被打開。
李承將一個血淋淋的東西扔到我的面前。
那是......大長老的頭顱。
“宴辭,你宴家的余孽,如今可都在我的手上?!?/p>
“明日午時,我要你親手挖出你的雷靈根,然后跪在地上,給我當牛做馬!”
“不然,你,你妹妹,你宴家上下幾百口人,都別想有好下場!”
我緩緩垂下頭,烏黑的長發(fā)遮住了我所有的表情。
也遮住了我眼中,那抹陰冷入骨的譏嘲。
李承,我定要你,血債血償。
4.
第二日午時,李承準時帶著人將我從地牢里拖出來。
短短幾日我就瘦了一圈。
唯有一雙眼,依舊極黑極亮。
李承厭惡地緊皺著眉。
“宴辭,跪下?!?/p>
我挺直了脊背,在周圍看好戲的人的注視中,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響聲,讓他臉上得意的笑僵住了。
“這一巴掌,是為我妹妹。”
我還想再打,李家的下人卻已一擁而上,將我死死按在地上。
可惜了。
“該死!一個個都是死的嗎!”
李承沒想到我居然還敢反抗,氣急敗壞地沖上來,狠狠踹了我?guī)啄_。
骨頭碎裂的劇痛傳來,我卻只想笑。
他拿出我母親的玉佩,在我面前,將它扔進了早已準備好的幽火之中。
“敬酒不吃吃罰酒!”
我的臉被死死壓在粗糙的地面,目光卻穿過人群,盯著那被火舌舔舐的玉佩。
一聲尖銳凄厲的悲鳴,驟然在我神魂中響起。
我聽見了,那是母親的神魂在哭泣。
李承顯然也聽見了,他驚恐地后退一步,隨即大叫著晦氣,命人趕快準備好,別耽誤了挖我靈根的吉時。
他不知道。
我的母親,是千年難得一遇的玄鳳。
玄鳳一族,最是睚眥必報。
哪怕只剩一縷殘魂。
若有人傷他們血脈至親一分,必將招致天譴,千里追魂,萬倍償還。
遠處,烏壓壓的云層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匯聚而來,紫色的雷電在云中翻滾炸開。
是雷劫,母親來了。
我冷眼看著廣場中央,那個還未有所覺、正催促著下人動手的李承。
李承,你準備好,血債血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