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扔來一碗臥了蛋的熱面?！摆s緊吃，老子不愛吃蛋。”后來我改嫁那天，陳巖帶人上門，

“跟殺人犯結(jié)婚？你想清楚了？”我抖著手擋在周野面前，“他捅人，我遞刀。

”……我被趙春娥趕出門那日，王家圩的人都出來看熱鬧。家門口的土路被踩得稀爛，

泥漿濺得老高。幾只瘦狗在人群腿縫里鉆來鉆去，也在嘲弄我的狼狽?！皢?，

傻阿泥真被攆出來了？”趙春娥叉著腰站在門檻上，我嚇得不敢說話。

她兒子陳巖正平靜地看著我，“你對(duì)我也算是有恩，要多少錢，你說。”嫁給陳巖的三年里，

我每天都想著和他好好過日子。他讀書，我就收拾家務(wù)。他腿不好，我就找各種方子。

只盼著哪天他能快點(diǎn)好起來，對(duì)我好一點(diǎn)。陳巖是不喜歡我的，

他只喜歡以前的未婚妻林素婉。林素婉好看又是村支書的女兒，還在縣城做小學(xué)教師。

偶爾還會(huì)講幾句朦朧詩，陳巖喜歡得不行。我偷偷跟著他們看了幾次書，一個(gè)字也不認(rèn)識(shí)。

被陳巖和她撞見，還被嘲弄一番。陳巖最討厭我又蠢又沒文化，“筆都不會(huì)握，

沒那金剛鉆別攬那瓷器活?！薄瓣悗r哥，你要是真嫌她沒文化，怎么不教教她？

”林素婉扭頭問他，“我若是你，就教她識(shí)字，畢竟是你媳婦，總比教別人媳婦強(qiáng)。

”陳巖面色陰冷。他一想到要和我這種人過一輩子，就惱火。此時(shí)，他站在臺(tái)階上，

挺得很直，手是空的，拐杖早不知丟哪兒去了。一點(diǎn)也不像三年前那個(gè)瘸著腿，

要我喂飯擦身的男人。陳巖再也不是阿泥的丈夫了。從他腿好的那日起，他就打算好了。

那我也不會(huì)待在這里，惹人厭。我解開包袱，里頭除了兩件舊衣裳，幾顆草藥，

就剩那包黃土。三年前我出嫁時(shí)，劉大嬸要我?guī)б慌觞S土到婆家，寓意著“落葉生根”。

“巖哥，這土，撒了吧……”陳巖先是困惑，但他很快反應(yīng)過來，我不會(huì)糾纏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