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錢不凡都掛著“七字牌”在國子監(jiān)與官員府邸間行乞,收獲卻日益減少。
“高文化群體是好,出手大方,共情能力強,但正如他想的,這群人要么忙公務,要么埋首書齋,碰著一次就像撞大運,持續(xù)性太差。要換目標客戶群體了!”錢不凡思考著……
“下個目標群體,是京都里最龐大的群體:小商販、賬房先生、手藝匠人、家境殷實的尋常百姓。這群人文化不算頂尖,卻也識得幾個字;日子過得不差,有閑錢施舍,但不愛聽虛頭巴腦的詩,只認實在的可憐。對他們,不能玩意境,得玩‘實在’?!卞X不凡靠在破廟的墻根上,手指捻著一枚從御街討來的銅板,冰涼的金屬觸感讓他思路更清,“就像前世街邊那些乞丐,喊‘餓’不如舉個空碗,說‘冷’不如抖抖破衣——得讓他們一眼看見你的難處,覺得‘這人是真慘,幫一把不虧’?!?/p>
他摸了摸胸前的木牌,“春已至”那七個字太雅,對這群人來說,好比給莊稼漢端燕窩,不對胃口。
得換個“接地氣”的招牌。
錢不凡想起前世在地鐵口見過的乞討者,舉著塊紙板,上面歪歪扭扭寫著“孩子病了,求30塊買藥”,“迷路求10塊車費”,“學費被偷,求贊助交學費”等等套路,簡單直接,反而比哭天搶地更管用。核心是“具體”——你的難處越具體,別人越容易信,越容易動惻隱之心。
錢不凡細細盤點這幾日的所得,竟有紋銀二兩、銅錢八百文。見狀,他心中不禁大為驚訝,暗自思忖:原來乞丐的收入竟能如此之高?(他卻未曾細想,或許這是他那別具一格的營銷手段所帶來的顯著效果……)
在這幾日行乞的過程中,錢不凡已打探到了林婉兒的諸多消息:她乃是京都綢緞莊老板的千金,貴為京都雙珠之一。其人溫柔善良,不僅外貌出眾,更具聰慧靈秀的內(nèi)在,面容嬌美動人,身姿曼妙婀娜……是個不折不扣的才女。
“如今所處的這個世界,文化背景與前世的宋朝頗為相似??稍谶@樣的環(huán)境下,身為瞎子的我,究竟該如何生存下去呢?”錢不凡暗自沉思。
第二天天剛破曉,錢不凡便放棄了添置厚衣服的打算,他把銅錢妥善藏好,懷揣著二兩紋銀就出了門。徑直前往京都富商的“林府”,在門口靜靜守候著。
等到天色大亮,錢不凡抬手敲響了林府的大門。一名小廝打開門,瞧見門口站著個乞丐,頓時沒好氣地罵道:“真晦氣,大清早的就碰見個乞丐!”
“這位小哥,我并非來乞討的,而是特意來找林小姐還錢的。勞煩您進去通報一聲?!卞X不凡說著,稍稍露出懷中的紋銀。
那小廝詫異瞥了眼這個乞丐,終究還是轉身進去通報了……
“小姐,小姐……快醒醒,有人找您呢?!毖诀咝〈湓诹滞駜旱姆块T外輕聲喊道。
“誰呀?這么早,可有拜帖?”房里傳出林婉兒剛睡醒,帶著幾分慵懶的聲音。
“是那個乞丐,就是錢家那個傻子?!毙〈浠貞?。
“是他?他說有什么事?”林婉兒頗感好奇。
“大旺說他是來還錢的?!毖诀呋卮?。
“奇怪……”林婉兒滿心疑惑,實在想不明白,于是加快了洗漱的速度。
丫鬟小翠領著錢不凡走進林府客廳,林婉兒看向錢不凡,面露疑惑:“我何時借過錢給你?”
錢不凡趕忙答道:“上次林小姐為我題字,那七個字價值千金。托小姐的福,我靠著這七個字乞討,得了二兩紋銀。這權當是給小姐的酬勞。另外,還想麻煩小姐再幫我寫幾個字?!?/p>
“無需酬勞,我并不缺這點銀子。倒是你,還想寫什么字呢?”林婉兒好奇地詢問。
“闔家遭奸人陷害,僅留癡愚目盲之獨子艱難圖存,祈望仁人賜一餐之食?!卞X不凡緩緩說道。(心想與其用前世那些欺騙手段,倒不如就以當下這半真半假的身世,任由旁人去猜測琢磨好了。)
林婉兒凝視著錢不凡的面容,久久不曾移開視線,試圖從上面尋出些凄慘之色,卻一無所獲。思索片刻后,她點頭應允:“好。小翠,去準備筆墨!”
待木牌上的字寫完,林婉兒開口說道:“寫好了,你還有別的事嗎?”
錢不凡趕忙致謝:“多謝林小姐!還想向您請教一下,如今大乾最流行的樂器都有哪些呢?”
林婉兒不假思索地回答:“有琴、琵琶、笛子、嵇琴、軋箏、笙、簫、方響等等,其中琴、琵琶和笛子尤為風靡?!?/p>
錢不凡接著問道:“那有二胡嗎?”
“有倒是有,只是鮮有人會彈奏,算是比較冷門的樂器。你會拉二胡?”林婉兒反問道。
“略通一二。不知何處能買到二胡,價格貴嗎?”錢不凡又問。
“聽聞胡商那里有賣,得托人打聽才行,估計至少得十兩紋銀?!绷滞駜赫f道。
“林小姐,您這兒有笛子嗎?能不能賣我一支?”錢不凡詢問道。
“小翠,去庫房取一支竹笛過來?!?/p>
“是,小姐。”小翠應了一聲,便匆匆離去。
約莫半炷香的工夫,一支制作精美的竹笛,已然遞到了錢不凡手中。“這竹笛不值什么錢,便送與你了。你能不能吹奏一曲,讓我聽聽?”林婉兒帶著幾分試探問道。
“多謝林小姐慷慨相贈,實不相瞞,我還尚未學會吹奏。待我日后學會了,定當吹奏給小姐聽!林小姐這份贈笛之恩,我銘記于心,他日必定報答!”錢不凡言罷,拱手作揖,恭敬地拜了拜。
待錢不凡走出林府,他立刻掛上那塊新寫好字的木牌,拄著木棍,朝著最熱鬧的街道緩緩走去……
錢不凡在城中最繁華熱鬧的十字路口停了下來,將木牌與破碗擺放妥當,開啟了一天的駐守行乞。
在隨后的幾日里,行乞收獲遠超預期??磥砬笆榔蜇で拜厒兊臓I銷之法成效顯著,如今,他基本解決了生存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