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尋走出太和殿的那一刻,他便不再是那個可以藏在卷宗庫里、無人問津的小小校尉了。
他成了皇帝的刀,成了鎮(zhèn)國公的眼中釘,成了靖王府必須拔除的隱患,
也成了整個神京城官場上,最炙手可熱,也最危險的一顆新星。
他沒有回那個讓他感到安心的卷宗庫。
他直接征用了劉賀那間剛剛空置下來不久的、整個百戶所最為寬敞奢華的公房,
將其變成了自己臨時的“欽差總辦衙門”。王胖子被他任命為唯一的“文書”,
負(fù)責(zé)接收和傳遞所有來自外界的情報。這個剛剛才因為朋友被欺負(fù)而哭哭啼啼的胖子,
此刻正挺著個大肚子,站在公房門口,
對著那些前來匯報的、官職比他高出好幾級的各司官員們吆五喝六,忙得不亦樂乎,
臉上的肥肉都閃爍著權(quán)力的油光。正如林尋所料,在他回到北鎮(zhèn)撫司不到半個時辰,麻煩,
便如同潮水般涌了過來。五城兵馬司的報告堆了半尺高,上面記錄了上百條“目擊報告”。
有的說看到一伙蒙面人挾持著一個白衣公子往東城去了,
有的說在西城的賭坊里見過一個相似的公子,
還有的說在南城的護(hù)城河里發(fā)現(xiàn)了疑似的衣物碎片。應(yīng)天府的報告更是詳盡,
他們甚至已經(jīng)“鎖定”了幾個專門從事綁票的江湖幫派,
并對他們的窩點進(jìn)行了“毀滅性”的突襲,結(jié)果自然是人去樓空,
只留下一些模棱兩可的“證據(jù)”。這些報告,在林尋看來,只有一個詞可以形容——垃圾。
真假混雜,互相矛盾,充滿了刻意引導(dǎo)的痕跡。這是敵人故意拋出來的煙霧彈,
目的就是為了讓官方的調(diào)查力量,在這些無意義的線索上疲于奔命,
從而為他們自己爭取時間。而當(dāng)九門提督張大人,苦著一張臉,親自帶著十幾輛大車的卷宗,
將林尋的公房堵得水泄不通時,林尋才真正體會到,什么叫做“來自官場的惡意”。
“林大人,
的靖王府從去年到今天的訪客記錄、人員名冊、采買清單、車馬出入記錄……全都在這兒了。
”張?zhí)岫降恼Z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的幸災(zāi)樂禍,“下官已經(jīng)盡力了,一個時辰之內(nèi),
也只能找到這些了。您……您慢慢看?!闭f完,這位老提督便帶著人,溜之大吉。
王胖子看著這堆積如山,幾乎要將整個公房都給填滿的卷宗,臉都綠了。“林……林哥,
”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道,“這張老頭,也太不是東西了!這……這別說三天,就是三年,
也看不完??!他這是故意刁難咱們!”林尋的臉上,卻沒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他知道,
這是必然的。張?zhí)岫讲桓疫`抗圣命,但他也絕對不想得罪靖王。所以,他用了官場上最常見,
也最惡心的一招——“信息淹沒”。你想查?可以,我把所有東西都給你。
但我給你的是一片未經(jīng)篩選的大海,你自己去里面撈針吧。撈到了,算你本事。撈不到,
累死你也活該?!靶辛耍瑒e抱怨了?!绷謱奶梢紊献似饋恚叩侥嵌研∩揭粯拥木碜谇?,
“把門關(guān)上,從現(xiàn)在起,不見任何客。飯菜讓雜役送到門口就行。”“???林哥,
你不會真要看吧?”王胖子一臉的不可思議?!安蝗荒??”林尋瞥了他一眼,
“你以為我那‘忠勇校尉’的封號,和這間大房子,是白拿的?”他隨手拿起最上面的一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