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口中的二公子便是蕭二老爺唯一的兒子蕭謹(jǐn)榮,系先夫人曾氏所出。
許舒窈的這位姨母陳氏是續(xù)弦,嫁過來后育有二姑娘蕭謹(jǐn)宜、三姑娘蕭謹(jǐn)珊,陳氏并未誕下男丁。
另蕭二老爺還有一位妾室趙氏,育有四姑娘蕭謹(jǐn)彤。
幾個姑娘都站起身喚二哥。
蕭謹(jǐn)榮先是恭恭敬敬的走到陳氏面前行禮問安,又主動道:“兒子聽說表妹進(jìn)了府,這才急匆匆的趕來,不想還是落在了后頭,母親可要介紹與我認(rèn)識認(rèn)識!”
陳氏笑著道是,又招了許舒窈姐弟上前。
蕭謹(jǐn)榮已滿十七,個子并不算高大,但一雙鳳眼卻是斜斜上挑,看人時猶帶了三分笑,他今日穿的是件赭紅色的直裰,這樣的顏色穿在男子身上,仿似平添了一份妖冶。
許舒窈施禮喚聲二表哥,蕭謹(jǐn)榮那雙狹長的眸子掠過她的臉頰,稍稍停留后便從懷中掏出個匣子來,“初次見面,不值什么錢,給表妹拿去賞玩吧!”
許舒窈不知那匣子里是何物什,正猶豫著,三姑娘蕭謹(jǐn)珊已經(jīng)出聲,“二哥你好生偏心,為何表姐才來就得了,你親妹妹討要幾次都不給?”
少女的話帶著幾分嬌蠻任性,卻也透著自己人的親昵勁,許舒窈抬頭看了看姨母,見她果然面帶笑意,顯見對這樣的兄妹親近是喜聞樂見的。
蕭謹(jǐn)榮似頗為無奈的拍了拍妹妹的肩頭,“平日你從二哥那兒順走的東西還少么?哥哥不過給表妹一樣,你就吃味了?”
拿著匣子的右手卻仍然伸了過來,便是二姑娘蕭謹(jǐn)宜也勸道:“表妹快快收下,可不能與我們家的皮猴謙讓,她就是這性子,什么都想要?!?/p>
蕭謹(jǐn)宜說過便去拉妹妹,又嗔她:“多大的人了,也不害臊?”
三姑娘嘟囔著:“就你大氣,我偏是這小性子。”
既是能收的,許舒窈便雙手接了過來,只是視線相接,卻觸到這位新晉二表哥眼里的一抹冷意。
許舒窈心中暗暗吃驚,她與阿弟初來乍到,應(yīng)該還未有什么地方得罪此人。
那她是被遷怒了?
這國公府二房看著母慈子孝,兄妹間也別有一番親密,就是不知各自內(nèi)心都是何想法?
至少她看這位二表哥,并不若面上所表現(xiàn)的那樣簡單。
素來繼母與前夫人的子女都不會和睦,許舒窈不希望被波及到。
但她轉(zhuǎn)念一想,自己作為陳氏的外甥女,只怕已經(jīng)被自動歸為了姨母這一方。
心中泛起無奈的笑,又寄希望于匣子里的禮物不要太過貴重才好,太貴重了她可還不起。
一屋子人熱熱鬧鬧,又?jǐn)⑦^一會話才散。
走的時候,姨母并未與她說起拜見蕭老夫人的事,許舒窈想應(yīng)該是眼下不方便。
可是,回去的路上她還是免不了問巧薇:“表哥表姐們好似都回了自家的院子,今兒不用去給老夫人請安么?”
巧薇笑著答:“府內(nèi)老夫人昨兒去了寺里小住,此時人還未回?!?/p>
許舒窈心說原來如此。
巧薇回完話又看看面前的表姑娘,斟酌著道:“姑娘是在為拜見老夫人而憂心?這倒是不必,府內(nèi)老夫人是個頂頂通情禮的人?!?/p>
丫鬟的話讓許舒窈有些意外,二房為庶出,巧薇作為二房夫人院里的丫鬟,卻能說出這番話來,足見國公府的蕭老夫人為人是真的不錯。
只是許舒窈這邊急著回自己院里用早膳,才到個岔道口,竟見方才早一步離去的二表哥從另一條道上走來。
幾人都有些意外,許舒窈本想遠(yuǎn)遠(yuǎn)地點個頭便離開,身后卻傳來蕭錦榮的聲音,“許家表妹!”
許舒窈邁出去的步子生生頓住,她把目光投向這位二表哥,見他果然不似方才在錦華院里的恭順樣子。
蕭錦榮的目光很冷,上下打量她的樣子讓許舒窈很不舒服。
“二表哥喚我可是有事?”
許舒窈抬起頭,神色并不見絲毫的怯懦,倒是坦坦蕩蕩。
蕭錦榮收回視線,“也沒別事,表妹可要與錦榮同行?”
許舒窈搖搖頭,側(cè)了身子讓他先過,又聽他道:“表妹不走么?此處可去往外院,難道表妹不知?”
去往外院?她為什么應(yīng)該知曉?
這蕭錦榮是何意?
看著前方的人走遠(yuǎn),許舒窈才問側(cè)旁的巧薇:“他說的可是真的?”
巧薇低頭回:“是,主子!從外院進(jìn)來當(dāng)然還有另一條主路,但走這邊更近。”
許舒窈回過頭看了看錦華堂的方向,眉心便不自覺的蹙了起來。
身旁舒衡來拉她的手,“阿姐!”
她側(cè)頭,見阿弟面含擔(dān)憂,才笑著問:“可是餓了?”
又對身后的兩個丫鬟道:“那咱們也快些回吧!”
許舒窈能感覺到這位二表哥對自己莫名的敵意,她才來這一晚,又何曾得罪過此人?
可姨母給自己分的院子卻在通往外院的必經(jīng)之路上。
看方才蕭錦榮特意點明這一句,好像她就該知曉似的?
還是說他認(rèn)為住在此處是姨母與自己事先通過氣的?
許舒窈無奈的搖頭,他們這趟雖然擺脫了許家,卻也算是把自己的命運交到了成國公府手中。
至于往后如何?端看姨母與成國公府掌事人的良心。
她該認(rèn)命嗎?
當(dāng)然不!
許舒窈一霎想到那位德高望重的蕭老夫人,心思開始慢慢活泛起來。
姨母的心性如何暫且還看不到,但她卻知曉不能完全指望她。
幾人一路行來,這一次不比晚上,她總算看清了自己院門前的字:霽云齋。
許舒窈挑了挑眉,雨后的云彩,倒是個極好的名字。
此時的錦華堂里,陳氏直起身問吳媽媽:“當(dāng)真見到二少爺主動與她說話了?”
吳媽媽從丫鬟手中接過茶放到陳氏的右手邊,這才道:“真真兒的,太太盡可放寬心?!?/p>
陳氏笑了笑:“我寬心什么?還遠(yuǎn)不到寬心的時候。就是希望她能不枉我這一番苦心安排吧!”
吳媽媽在邊上恭維道:“還是太太有遠(yuǎn)見,只是奴婢瞧著表姑娘是個守規(guī)矩的?!?/p>
陳氏笑道:“就是要她守規(guī)矩,守規(guī)矩才好呢!無心插柳,才最顯真實……”
說完見這仆婦擰著眉,知她不懂,也就不欲再說下去,轉(zhuǎn)而道:“只是不知她性子如何?聽話不?”
陳氏無子,便想拿捏繼子的婚事,可她娘家早就沒有了人,唯一的妹妹留下一女,眼下剛好投奔到自己的羽翼下,且這外甥女兒還生得美貌,說話行事都是不差的。
這可是兒媳婦的最好人選。
她眼下唯一擔(dān)心的是許舒窈不與她一條心,畢竟兩人除了親緣關(guān)系,彼此實在沒有太大的情份。
吳媽媽知曉陳氏的意思,自然是揀她想聽的說,“太太別是多慮了,表姑娘如今就您一個姨母,她不與您親還會去親誰?”
“也是,她就只我可依靠了?!睂γ骊愂舷肓讼氡阏f道。
況且,能配給國公府的二公子,也是她的一番造化。